第283章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杀人了。”
  “……哈？”
  就算是麻仓叶王，在这一瞬间，也为这完全不在预想之中的答案怔愣住了。
  回过神来，他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略带讽刺的笑容：
  “不想再看到我杀人？”
  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啊？
  事到如今居然来和他说这种话……
  “你啊，知不知道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杀死过多少人了？”
  麻仓叶王似笑非笑。
  “我知道。”
  麻仓叶低声道。
  就是因为他知道——
  “巧克力爱情在最后对我说，他一直都很后悔——为他曾经杀死了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父亲。”
  夺走什么，践踏什么，破坏什么，伤害什么……
  “这些好像都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
  可是。
  “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麻仓叶抬眼，认真注视着高处的麻仓叶王。
  “真的没有哪一刻，你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过有那么一丝难过，又或是痛苦吗？”
  “——叶王？”
  第163章
  叶这孩子是真勇啊！
  要知道类似的话题，就算是鹿岛响希，也不会轻易对麻仓叶王提及。
  因为鹿岛响希很清楚叶王的答案。
  经过如此长时间，几乎是朝夕相对、日夜共度的密切接触,已经足够让鹿岛响希了解到麻仓叶王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确曾是个被过量的仇恨蒙蔽了双眼、扭曲了理念,因而怀抱着疯狂愿景的野心家不假。
  但当在久远的过去曾经惨烈地失去、以为再也无法找回的重要之人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当那些曾经错失的岁月因为重新拥有的共同时间再次开始流动而被缓慢填补，因而得到了有效的抚慰,而慢慢在回归本性的麻仓叶王，毫无疑问就如同麻之叶和乙破千代所说的那样,是个拥有极其纯净灵魂,以及无比温柔内心的人。
  尽管漫长的、孤身一人的岁月终究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叶王在得到成长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他的本质却并未发生改变。
  或许如今这个历经千年岁月洗礼的麻仓叶王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自己曾为实现扭曲的理想，而不知多少次手染鲜血的事实，可这不代表麻仓叶刚刚所质问的——
  “‘真的没有哪一刻,你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过有那么一丝难过,又或是痛苦吗？’”
  ——这个问题,对叶王来说，很轻松就能回答出“没有”这个答案。
  叶王越是回归本性，越是变得接近麻之叶和乙破千代记忆中那个幼年时期的他的样子，就代表着这些腥风血雨的过往，为他带来的负担越重。
  正如麻仓叶此前所言,曾经踏入错误的道路，杀死了卡梅尔·明策一个人,都让巧克力爱情直到临死之前仍然悔恨难当，念念不忘。
  那么亲手或者命令手下杀死过的人只会比巧克力爱情更多的麻仓叶王，又怎么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只不过，所有这些情绪都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不管是鹿岛响希还是麻之叶和乙破千代，都无法与他一同分担。
  这也是麻仓叶王自己做出的选择。
  正因对此心照不宣，鹿岛响希才绝对不会问出类似的问题。
  而麻仓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依然能如此精准地戳中叶王的痛点……
  只能说，不愧是他。
  就是惨了叶王，这会儿非但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得把大魔王的架子端得稳稳的，同时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动摇。
  鹿岛响希当然相信以叶王的心理素质和过硬演技，不至于因为叶突如其来的一个直球发问就掉链子啦。
  但……
  真的要这么直接，在叶面前坐实自己带恶人的名号吗？
  或许这么做了以后，接下来就没办法再自然而然地接近叶，像上次那样气氛还算和睦地一起观看比赛，或者是进行其他方式的接触了哦？
  这样也没关系吗？
  事实证明，鹿岛响希还是低估了麻仓叶王作为一名前·资深大魔王的优秀素养（？）和由丰富的人生经历造就的绝佳临场应变能力。
  就连一瞬间的怔忪都不存在，迎着麻仓叶那双熠熠生辉、与自己从颜色到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麻仓叶王嘴角微微翘起，神情和语气中没有半分犹豫或是动摇：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结果就这？
  “太天真了，叶。”
  麻仓叶王缓缓收起嘴角刚刚挂上的笑容。
  “你在抵达帕契选手村之前，曾经和x-laws有过一段交集吧？”
  那么，提问——
  “如果不是小希‘意外’将x-laws的人送走，你认为比赛进行到现在，会没有任何一名选手丧命在擂台上吗？”
  麻仓叶：“…………”
  少年沉默不语。
  尽管他当初与x-laws之间的交集真的非常短暂，但就是那样短暂的一段交集，也已经足够让麻仓叶意识到，x-laws都是一群怎样的人。
  那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可以眼睛也不眨地随意“处死”他人的一群人。
  是一言不合、理念冲突，就足够让他们将对面判定为“恶”，并且理所当然地对对方进行“处刑”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