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看得她腰好痠

  与自己舅父周旋许久的苍希陡然暴起，大厅内所有对外的门窗全部覆上一层厚冰，大有种关门捉老鼠的意味。
  男人的表情陡然变得阴狠，像是要把惹怒他的傢伙碎尸万段。
  「不过雕虫小技……」
  他正要抬手解除冰封，却听到侦查人员慌张的声音。
  「首领，不好了！侦测法术反应我们四周都被包围，传送阵也被封锁无法使用……对方遣调和布阵极为快速，很可能是王室的正规军！」
  淮明恨恨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小子……」
  苍希身边旋起数道水流，每道都像枪头一样锋利。
  「淮明！我以水族王子的身分，宣布以煽动叛乱和及製造骚乱的罪名，在此将你逮捕并拘拿送审！」
  淮明怒得目眥欲裂，用更强烈的气势夺取四周水元素的操控权，同时凝出一把比人还高的长戟，打散所有朝他而来的攻击。
  「狂妄小儿！当年我在前线斩杀魔兽的时候，你这娃娃都还没断奶呢！」
  面对水族过去赫赫有名的强者，苍希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根据目前获得的情报，水族叛军很可能已经跟光明教联手，如果军队在外头被光明教徒牵制，他还需要多争取一些时间。
  ──即便在他眼前的，是当年凭一己之力剿灭水族境内几乎所有魔物，被百姓崇拜到声望几乎比肩、甚至超过王的人。
  哪怕这人被父王重伤过，苍希也没有自信能打败对方。可今天即便是把命送在这里……他也绝不允许让对方逃掉！
  淮明因为被下套而一肚子火，把长戟舞得迅猛凌厉，可苍希也没比他冷静多少，靠着满腔怒气打得不落下风。
  「淮明！你好歹也是名门世家的子弟，有点淮家人的尊严和气节，不要再这样丑陋的挣扎了！连光明教那种信仰虚妄幻想的傢伙都与之合作，你真的连这点底线都没有了吗？」
  朝着外甥射出数十发冰枪的淮明却狂笑起来，好像看着个不懂事的孩子煞有其事发表高论。
  「哈哈哈哈！你又懂什么？又知道那些疯子为了忤逆天地都造了些什么出来！」
  淮明说着，从兜里拿出了一颗珠子，只有拳头大小，上头却奇异地混杂和流转着各色光芒。
  苍希警觉地展开防护结界，但淮明却在扔出那颗珠子后，也不看后续如何，而是立刻转身疾速撤离。
  ──不好，应该要全力躲开才对！
  苍希脑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就见半空中的珠子瞬间炸开，昏暗室内陡然被强烈的白光淹没。
  这股爆炸威力强烈，防护结界没能全数挡下，苍希顿时感觉到身上多处被浓郁的光元素灼伤。
  他耗掉不少保命的护符与法器，勉强撑过了这波衝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到盈满所有视线所及之处的光芒散去后，换成了漫天的黑暗笼罩四周。
  苍希的心中只剩下惊愕。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疯子会把大量的光元素和闇元素压缩在一起做成炸弹？
  ──这东西又是为了什么而造？他们难道打算灭绝大陆上所有人类吗？
  他脑中闪过各种混乱的想法，身体也同时动作起来，役使水流让自己快速后撤，但仍然比不过爆炸的速度。
  闇元素的衝击波穿过身体时，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他还是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这时候该感谢自己是水族人吗……如此浓郁的闇元素，要换成火族或风族血脉，怕是直接就当场暴毙了。
  但这量实在夸张的多……哪怕是个闇族人来捱一记，恐怕都不太好受。
  就在他觉得要撑不过去时，四周的闇元素浓度突然迅速减退，就像是打到岸上的浪涛后继无力，一会后就逐渐退去，直至全部消散。
  ……怎么回事？
  「所有人听令！奉大王子与太子殿下之命，捉捕持有大规模杀伤武器的兇徒，判定无法活捉者，当场格杀！」
  客栈外传来响亮的号令声，因为爆炸衝击半跪在地上喘息的苍希这才稍微放下心。
  用掉一个缓解身体异状的晶石后，他吐出嘴里的血，忍住那种胸闷的感觉追出去。
  来到外头时，叛军的反击已经遭到压制，水族正规军迅速收拢包围网，有条不紊地一点点削弱对方的抵抗力量。
  可还没能松一口气，就见淮明突然爆发扫开了身边所有人，目光扫视一周后看定某个方向，手法俐落地用长戟把一名士兵钉在墙上，下秒便立刻从那个破口逃跑。
  而匪首刚跑，后头立刻有道迅疾的身影追在后头。
  苍希辨识了一下那种手法和身形……看来苍滺也亲自过来围捕现场了。
  他撇撇嘴，推开想来搀扶自己的军官，调动起水流也追了上去。
  军官在后面追，一边着急大喊。
  「大殿下！太子殿下已命下官全力围捕他们了，您伤得很重，请先去治疗……殿下！」
  他往后扔了个水爆弹，军官的声音总算消停了。
  可追着打斗的痕跡刚转过一个路口，突然一个人扑向他，苍希下意识要动手，却在看清来人后将她稳稳抱住。
  殷璃同样紧抓着他，而且整个人都在喘，像是全速急奔过来。
  「你……哈…你半个身子都是血啊……不去治疗…真的会死……」
  苍希扶着人站稳，接着便掐了颗晶石发动治疗法术，同时用水洗掉自己身上比较明显的血跡，随后对少女露出个温柔的笑。
  「刚才是璃璃出手帮忙吧？真是救了我一命呢……先到安全的地方稍等会好吗，我处理完一点旧事后就去找你。」
  「不要闹了！」
  殷璃把他抓得更紧，并深刻体认到，苍滺不久前会那样郑重地拜託她看好他老哥，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刚才那种奇怪的炸弹，能够在啟动后放出巨量的光元素和闇元素。第一波的光元素苍希用各种保命手段躲过了，但第二波的闇元素来不及抵抗，他体内的平衡全部被扰乱，身上一些地方甚至已经浮现了闇纹。
  这人现在的状况，完全就比他奶娘病危时还严重好几倍……不是仗着年纪轻就能这样玩命啊！
  苍希被少女紧紧抓着，也看到她身后的卡姆面露不耐，看起来很想直接出手把他打昏。
  他沉默一会，随后笑了笑，突然反过来抓住少女的手，另一隻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殷璃愣住了，下一秒她发现脚底窜上冷意，低头一看，如藤蔓一般从地面孳生蔓延的冰缠绕住她的双腿，让人一步也动不了。
  苍希搂着她，脸上还是那种俊雅温和的表情。
  「我说了吧，璃璃先在安全的地方等……男人这种时候要你别追上来，可不是在说反话。」
  殷璃满脸写着惊愕。
  他看着她，笑得就如往日一样温柔。
  「你可以命令卡姆追上来阻止我，可和你的安全相比，璃璃觉得他会把什么视为优先呢？」
  苍希说话的同时，手指轻柔地划过少女的脖颈，看着像恋人间的调情，可搭配上他的话语，在听的人耳中更像某种赤裸裸的威胁。
  卡姆把人瞪得像是想用眼神杀掉对方。
  即便知道他不大可能真的伤她，但卡姆依然没办法赌那一点点的风险，尤其今天的苍希显然和平常不太一样。
  他们方才和水族的正规军待在一起，也顺带听了几耳王室八卦。苍滺看着他王兄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自己哥那是拚着命也想淮明死，苦求殷璃把他哥拦下，把人腿打断都没问题。
  殷璃没那个本事把人腿打断，这会倒是反过来被捆住脚，整个傻在原地。她回神第一个念头，是自己上辈子肯定欠这两兄弟一屁股债，这辈子还得分期付款……
  她看着眼前不肯就医的伤患，深刻体会到苍滺整天掛心自己老哥的胃痛。
  「你是人，不是神……拖着这么重的伤不处理，真的会死的。」
  苍希给少女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鬓发，朝她又笑了笑。
  「不要担心，虽然交接给继任者是有点麻烦，但各族基本上都有结契的备用人选……即便我不在了，契约法术也还是能够维持下去的。」
  「…………」
  苍希看着陷入沉默的少女，又摸了摸她粉嫩的脸颊，用一种几乎可说是饱含爱意的方式把人放开，又唤出水流将自己沾到她身上的血污都清理乾净。
  他退后一步，再次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殷璃居然遵守那个搞笑的约定，还穿着同样一件暴露服装……只是外头加了件斗篷。
  原来如此，把身体一裹就什么都看不见，倒也不算是违反条件。
  他望着殷璃，语气很温柔也很郑重。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璃璃回去宅子里待一会、看看书，这边很快就会结束的。」
  话落，他转身便打算继续追击，却被少女一把拉住袖子。
  「等等……如果你不愿意浪费时间慢慢治疗，做个紧急处置总可以吧？放着这伤势直接莽过去，都不知道是对方先被抓住还是你自己先倒下。」
  苍希停下脚步，脸上混杂着疑惑和讶异。
  少女面露红晕，看着他的眼神却很坚定。
  「我会的全都给你试一遍……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没想到她会愿意做到这种地步的苍希一时沉默，而殷璃已经转头对卡姆开口。
  「你…你去远一点的地方……也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大人？」
  「快点啊，这边赶时间呢！」
  卡姆看着她好一会，之后确认殷璃真的坚持要这么做，只得朝她弯腰一礼。
  「保证方圆一里内安全，绝对无人打扰。」
  他这么说完后，用极其凶狠的视线剜了苍希一眼作为警告，随即整个人便消失无踪。还不是用传送阵的那种消失，而是身影突然模糊接着就不见踪影。
  「…………」
  殷璃突然有点不安，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用什么过于激烈的手段……她只是不要人靠近，没有说把所有靠近的人送进医院啊。
  她才多想了一会，回神就发现有隻手在摸她的脸。
  转头只见苍希眸光沉沉地看着她，目光来回，像是想弄明白少女真正的想法。
  最后他开口：
  「你可以？」
  「…………」
  好像达亚尔跟艾森特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这些男人是都学同一套激将法吗？
  「反正应该比你行……你带着这一身伤去打架，单纯是想给敌人送头吧！」
  苍希勾起嘴角，居然露出有些真实的笑意。随后他敛下表情，语气也严肃不少。
  「真要这样的话，等下可不许反悔的……这种时候浪费时间我会很不高兴，璃璃知道惹我生气的下场吧？」
  殷璃看着这隻病老虎，伤得奄奄一息还要朝人亮爪子，一时又气又好笑，最后还是无奈佔了上风。
  「知道了……反悔的话任你处置，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怨言。」
  苍希笑了笑，随后撤去困住少女的冰。
  与此同时他按住自己的胸口，站在原地调息几次才感觉好一点。
  这里从方才便像堵着一团巨大的浊气，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吃力……确实就像璃璃说的，这副样子即便追上去，恐怕也只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苍希朝周围望了一圈，最后朝墙边走去，想找个能倚靠的地方。
  殷璃看着这满身血的傢伙，上前想帮着搀扶他，没想到下一秒真的一股重量压下来。
  ……根本都走不动了还逞强！
  她吃力地把人扶到一个高度刚好能坐下的窗檯边。
  这间客栈虽然外墙全被燻成焦黑，但基础结构依然还算稳固，也是这样才久久都没有拆除，甚至被叛军拿来做为据点。
  殷璃让伤患坐好，并迅速感知了下苍希的身体状况，很快直接将一大部分被强行灌进他体内的闇元素抽走。
  苍希一下觉得四肢的沉重感降低不少，但身体情况剧烈改变，还是让他咳出点带黑的血来……那并不是毒，而是过于浓郁甚至显现出顏色的闇元素。
  刚才那股衝击也影响了他体内的契约法术，外来的闇元素和体内原本的互相影响，失衡的严重程度不是一点半点。
  殷璃看着他身体的状况，突然间就觉得……腰很痠。
  虽然说，目前只要做个应急就好。但她总忍不住想到，这种程度的失衡如果要全部调回来……是打算要她做到什么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