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他的发话,有人更快一步,将蔡大妞带到一旁。
是郭怀。
“怎么?侯爷想要杀人灭口?”
蔡大妞声嘶力竭,“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为证,我愿意滴血认亲,就是他留下的孽种!”
高伯贤面黑如锅底。
偏偏之前生怕柏昭出丑出得不够,喊来众多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知府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潘知府腹内冷笑连连。
他早提醒过的,是高伯贤自己不听,如今怪得了谁?
忽地香风一动,是戴上帷帽的许惜颜,施施然从后堂出来了。
当着满城百姓的面,望着高伯贤,声若寒冰,“今日之事,定北侯不需要给本郡主交待,但必须要给皇上一个交待。否则,侯爷何以要令家中子弟设局,陷害甘州边关将领?高家究竟,有何图谋?”
高伯贤瞳孔紧缩,悚然一惊。
这丫头好厉害的一张嘴,扣上这样的帽子,就不仅是他,连高贤妃,三皇子都有了不是!
他心思急转,猛地抬手,啪地就打了高六少一记耳光。
这一记下手极重,直打得他嘴唇都破了,那个歪鼻子更是脆弱,给掌风扫过,顿时鼻血长流,痛不欲生。
“高家怎么养出你这个混账?竟然自甘堕落,跟个戏子厮混,简直给家族蒙羞!”
他忽地抢步到郭怀跟前,郭怀还以为他要对蔡大妞不利,忙又往后退了一步,谁知高伯贤却是一把拔出他的腰刀,指向高六。
高六大惊,“祖父,祖父饶命!”
这下子,连郭怀也吃了一惊,还以为他要弃卒保帅,杀了高六灭口。
才想上前争夺佩刀,谁知许惜颜一眼看了过来,“小心!”
郭怀顿觉不妙。
再转头,却见一个高府家丁已经鬼鬼祟祟提了刀来,原来喊打喊杀高六是假,想杀了蔡大妞灭口才是真的。
郭怀再来救,肯定来不及。
却没想到,有个身影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将那家丁扑倒在地,自己也重重摔了下去。
正是柏昭。
高伯贤一计不成,又叫嚷道,“你这狗才,竟想替你主子杀人灭口不成?枉顾国法,简直该死。拖下去,毙了他!”
许惜颜冷声道,“犹记得圣上这几年常提到,不许无故打杀奴婢性命。故此,这奴才该不该死,当由国法说了算。侯爷一片赤诚正直之心,还是留着跟皇上说吧。潘大人,如今案子有变,又是在你的任所出的问题,恐怕审理不易。我会上奏朝廷,请皇上另发明旨,确定审理之人。如今这几个人犯,便请潘大人派几个衙役,交本郡主带走吧。”
高伯贤沉声冷道,“我高家的人,只怕郡主还不能带走!”
许惜颜一双明眸,便是在帷帽后头,都晶然澄澈,如冰如霜,“侯爷放心,你高家的人,本郡主自当留下,相信侯爷也做不出杀人灭口之事。我只带走这蔡大妞便是,如今我家是苦主,她是我家的人证,我自然是要保护她的。”
高伯贤一噎,“那也该留在衙门才是。”
谁知潘知府假假苦笑,“侯爷,郡主这么说,倒也没错。之前府上说要保护人证,不也把这蔡大妞接走了么?总不好,厚此薄彼吧?”
呵呵。
这回高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高伯贤还待狡辩,许惜颜已经不耐烦了,“定北侯,本郡主敬高家也曾为国立功,方诸多忍让。怎么,你还当本郡主行事非得问过你吗?人,我带走了。侯爷有何指教,本郡主都在宁州,随时恭候!”
然后,她果真昂着头,带着人扬长而去。
潘知府急忙点了两个老道沉稳的心腹衙役跟上,算是全了律法。
只留下高伯贤,望着又被自己打歪鼻子的孙子,家丁,重点是那里三层外三层,还未散去的百姓,心思暴躁得简直想杀人!
可他杀得了这么多么?
且他发现,百姓们看他的眼神,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若说从前是敬畏他如土皇帝一般,如今突然发现,原来定北侯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来了位郡主,不就逼得他矮了一截?
那济州的天,是不是也要变了?
许惜颜离开之后,即刻派人去通知二伯父许润了。叫他再在外头多巡查一段时间,别急着赶回来,等过了这段多事之秋再说。
至于鸣翠这里,也给她多留了两个人,保护她的安全。
但高伯贤只要不是昏了头,想要即刻举旗子造反,就不会动他二人。
因为这时候下手,太明显了。
倒是要提防着事情过后,高家会秋后算账。
鸣翠知道厉害,许惜颜派人送了她回去,又命人送蔡大妞去替她姑姑收敛尸首。
蔡大妞千恩万谢,跟着去了。
许惜颜再看一眼郭怀,郭怀很识趣,立即表示去寺庙收拾行李,带人过来会合,便先告辞了。
等许惜颜将柏昭带上马车,柏昭刚想开口认错,许惜颜却从车里翻出个小药箱,替他擦起了药。
方才为了救那蔡大妞,他扑那高家家丁时,脸颊都蹭伤了一块,手也割伤了。
“阿颜我……”
“我之前那么说,是故意吓唬你的。小舅舅有错,却也无错。”
许惜颜说得平淡,柏昭听得糊涂。
“到底还是我的错,咝!”
他痛得直吸冷气,许惜颜却毫不留情,继续涂涂抹抹,“小舅舅干嘛不想一想,高家人为何会找上你?其中应该也有向我和侯爷示威的意思吧?那我是不是也要向你道歉,连累了你?”
柏昭一怔,正好许惜颜将他的手也裹起来了。
“小舅舅心软,这回确实闯了祸,却也误打误撞,帮了我们一把,反将了定北侯一军。所以一家人,不说那些谁欠谁还的话,肯齐心协力,才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