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喜两兄弟故作夸张,“亲娘哎,您是我们亲娘么?快饶了我们吧。就二哥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真要是嫂子来了,我们还活不活了?头悬梁,锥刺股也做不到啊。”
“那也活该!正好你们嫂子说了,日后咱家也把规矩立起来,给你们皆上上笼头。”
眼看她们一家子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那边尉迟海瞅瞅大儿子一家,俱自沉默。
尉迟海,也就不想说话了。
要说尉迟圭虽凶名在外,到底忙于公务,甚少在家,便在家也没时间打理家务。
但许惜颜不一样。
名门出身,打小受着世家规矩熏陶,料理起家务犹如吃饭喝水般轻松。不过帮萧氏料理了半日,便明确了好几条家规。
首先,对尉迟海这个辈分最高的祖父,供养上要更加精细。
一应饮食汤药,四时进补,还有日常作息,皆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了,得遵医嘱。
她会去请太医,确保老头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这是孝道。
全家人必须恪守,谁要是违背,就是不孝。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都顶不住。
就连尉迟海自己都不行。
他最好大肥鸡大肥肉,以后若是要戒,该有多难受?
原犹犹豫豫想唧歪几句,可许惜颜正色告诉他。
“祖父要是不愿,那也是儿孙不孝。只怕侯爷也无颜在朝堂立足,只能请辞归乡了。”
什么?
官儿都不当了,要回那个穷乡僻壤?
尉迟海顿时没屁话了。
横竖也是为了他好,能好好活着享受荣华富贵,又不是给他吃糠咽菜,也不要他下地干活。那他,他还是受着吧。
其次,许惜颜明确的几点家规,也是为了家里好。
原本老管家周谦在萧氏才来时,也讲过大户人家的规矩。
但他从前毕竟是樊老大人家的管家,武将之家,没有许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精细。且执行下来,也有些不甚严格。
尤其是尉迟炜这一房。
自尉迟坚在京城念书,有了几个交好同窗,早出晚归,也无人管束。
如今许惜颜却不肯这般好说话。
明确指出,家里兄弟,连尉迟秀夫妻出门该坐什么车,骑什么马,带几个下人,都得有个定数。否则不打招呼跑出去,回头出了事都不知道。
接下来,各房掌事的是谁,掌管衣裳首饰的是谁,书房笔墨的是谁,牵马驾车,出门跑腿的是谁,全都得明确到人。
往后若再想犯规,那身边下人都得掂量掂量,担不担得起这个责。若出了事,那可别怪主子处置起来不讲情面。
萧氏觉得这点大好。
打量她真瞎了,不知尉迟坚在外头干的那些破事?
只是懒得去管而已。
如今她两个小儿子,尉迟均和尉迟喜都渐渐长大,也是知人事的年纪了。万一被人勾引学坏怎么办?
与其事后后悔,不如提前防备着。
先把规矩立足,让孩子们知道厉害。下人怕担责,也不敢引诱他们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才叫人省心。
好在她们一家都挺老实,一说就听。连外出谈生意赶回来吃晚饭的朱宝来,也没意见,只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照这般规矩,往后他也得享受正经尉迟家少爷的待遇,要给他配车配马配小厮的。
尉迟圭大手拍拍姐夫肩膀,咧嘴一笑,“这不是防着你给我姐找妹妹么?你不嫌烦就好。”
朱宝来心中一暖,却也忍俊不禁,怼了他一句,“那我是不是也要建议郡主弟妹,给你也配个长随?”
一家人,大笑不止。
大房一家就着实有些憋屈了。
也别说尉迟坚了,连尉迟炜不时都打着做正事的由头,偷溜出去,赌几把小钱,听几个小曲,喝两壶小花酒,要是这般严加管束,他往后还哪有这般逍遥自在?
可敢怼许惜颜吗?
不敢。
许惜颜已经明说了,从前尉迟圭不在家,家里出点小差错没关系。可如今他既回来了,还是成家立室的人了,家风要是再这么污七八糟,朝堂上就该说话了。
她虽不住在侯府里,但身为金光侯夫人,就得管起这摊些事来。
她也不惧做这个恶人。
尉迟圭坚决站在媳妇这边,“谁不乐意,就回老家去,我奉送路费。”
大房消停了,小两口走了。
在萧氏眼里,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越看越喜爱。
在尉迟坚一家眼里,简直是凶神配恶母,狼狈为奸!
但人家小夫妻俩,却是美满得很呢。拖着一大堆嫁妆回家,还挺有满足感的。
唯一遗憾,因翌日即是三朝回门,当晚许惜颜严禁尉迟圭胡闹。
因婆婆萧氏疼爱,可以允许她睡懒觉到中午,也是尉迟家亲戚少,又出身不高,规矩不严。
但于许家,回门礼却是大事,一早娘家会打发人来接的。且还有回门宴,若还睡得日上三竿,哈欠连天,脸青眼黑,那象什么话?
所以许惜颜特意早早歇息,早起了一回。
尉迟圭今日也没去买早点,特意在窗外打了趟拳给媳妇看着解闷。他还想帮她梳头来着,可许惜颜坚决不许他上手了。
简单梳个头回婆家,只要首饰华丽,就没人会挑理。
但许家不一样,半点马虎不得。
所以阿织打起精神,给许惜颜梳了个精致的合欢髻,戴的都是尉迟家送的首饰。
回娘家,还是要给婆家做脸的。
反正他家不差钱,送的都是财大气粗的好东西,倒也不跌份。
眼看收拾得差不多了,许惜颜也唤尉迟圭进来换衣裳了。
一时小夫妻收拾停当,许家来接人了。
许松许樵许云桢,三兄弟一起来的。
看着一对新人,娘家人又是一番感受。
今天许惜颜不仅戴的是婆家的首饰,衣裳也是。
不是素日常见的宽袍大袖,而是类似于骑装的大红窄袖束腰礼服。绣的也不是花草鸾鸟,而是象征勇武的饕餮纹。
配着她头上的刀兵钗,端凝华贵的气质,竟穿出一种飒爽清冽的味道,隐隐带着金戈铁马的气势,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尤其跟尉迟圭并肩站在一起时,就如长刀名剑,相映得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