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旭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傻了。
呆愣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一天里受到的冲击,比他一辈子经历得都多得多。
“爹,娘,祖母,这,这全是假的吧?兄长,兄长怎么会……”
“去杀了她!你兄长全是被她害的!”
义阳长公主恨恨盯着许惜颜,满脸怨毒,“我诅咒你,诅咒你这丫头不得好死!你带你姐姐那个贱婢走就好了,干嘛还要多管闲事?你拆人姻缘,将来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做娼妓……”
“祖母!”
邓旭嗓子都快喊出血来,却止不住义阳长公主的辱骂。
也不仅是她了,连虞氏,还有邓兴也破罐子破摔,跟着叫骂起来。
“你就合该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
“你娘就是个贱货生的贱货!邓家是瞎了眼,才娶了你姐姐这个扫把星,招来你这么个丧门神!”
……
各种污言秽语,比市井最下等的泼妇还不如。
而许惜颜只是淡淡问向左右,“都记下来了么?”
“记下来了。”琥珀捏着纸笔,冷笑着道,“这般辱骂郡主公主,连皇上嫔妃都给问候到了。也不知皇上看了,要如何发落。”
邓家人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似的,集体失声了。
这才察觉,场中不止琥珀一人,还有好几个人在做着笔录。
段猛亮出一块宫中令牌,呲牙冷笑,“好叫长公主及长兴侯知道,小人不才,忝为公主府统领,却也在宫中兼着一份差呢。诸位的心意如此真切,小人自当奏报御前,保证一个字都不漏!”
许樵黑着脸望着他们,“结了你家这门亲事,我许家才是瞎了眼!在这儿多站一会儿,都污了人的眼。”
接下来的腌臜事,没必要让妹妹们看到。
许樵将她们送去客栈安置,就等着此间事了,好回京去。
长兴侯府前的百姓还未散去,听说后花园里起出尸骨,百姓大惊。
一传十,十传百。
不多时,有些曾在侯府做工,或是曾经来送菜送东西,又莫名失踪的百姓家属,俱都赶了过来。
当时侯府给的理由五花八门,有说偷了东西逃跑的,有说给派到外地当差的,还有与人私奔的,总之都不是侯府的过错。
上门讨人,还要吃一顿鞭子。
因长兴侯府势大,竟只能忍了。
如今听说起出尸骨,谁不着急?
一夜工夫,围在长兴侯府外,打着火把等待的百姓,便有上千之数。
等到次日天明,一具一具的白骨给衙役抬出来,百姓们群情激愤。
亏得许惜颜仔细,早早提醒许樵,叫来本地驻军把守。
否则愤怒的百姓,非把长兴侯府拆了不可!
最终长兴侯府的后花园里,共起出无名尸骨竟有六十九副之多。
经杵作验证,大半都是十来岁的年轻男女。
也有些年纪大的,也不知是被哪个主子打死,一并埋在这里。
恐家属看到尸骨,接受不了,杵作只能将他们身上仅存的衣物,还有残存的首饰交出来辨认。
丁氏那七个丫鬟,果真俱在其中。
有些百姓找着亲人,当场晕厥的,不在少数。
然后告状的折子,跟雪片般向官府飞来。
还有全族联名,写下血书,要求杀人偿命的。
本地读书人也义愤填膺,联名替这些无辜百姓写下万言书,求官府作主,严惩凶手。
但还有大半骸骨,无人认领。
一看都年岁尚小,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怕是邓家从乡下买来,给那位世子折腾的小玩意儿。
饶是尉迟圭这种沙场杀伐惯了的人,都气得看不下去,跑到升平郡主这里讨安慰来了。
许惜颜收笔,将亲手抄写的经书给他。
“我替这些无主的孩子们准备了一场法事,明儿你去将他们接出来,好生安葬。将这经书焚了,希望他们能在九泉之下,得些安宁。”
呜呜呜。
金光侯感动了,挺大个男子汉,差点就红了眼圈。
他家小媳妇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却总是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蹭到小媳妇身边,看着小媳妇搁在茶几上的玉白小手,壮起肥胆,本想讨个牵牵,横竖如今没旁人。嗯,丫鬟小子统统不算。
房门忽地开了。
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由许樵亲自陪着进来。
金光侯吓得赶紧收手,十分的做贼心虚。两只大爪子还跟小孩子似的,背到了身后。
谁知大爪子上忽地一暖,被一只娇嫩的小手调皮的捏了捏。
那柔滑的手感,如最嫩的豆腐,捏得在千军万马之前,都没怕过的金光侯,心如擂鼓,脑门都快要冒烟了!
这这这,这是小媳妇在捏他的爪爪?
僵硬的扭着脖子去看,许惜颜却一脸坦然,浑似什么都没发生。
许樵一怔,“你,你们……”
他没看错吧?
就是藏在背后,他也看见了!
可分明是他二妹妹主动去调戏的人家,那,那要怎么说?
那就不说了呗。
许惜颜优雅收手,只看着那中年贵妇熟悉的眉眼,起身行礼,“惜颜拜见姑姑,姑父。”
许观海的大姐,许汶长得其实不太象柏二太太,她和许润一样,更肖似生父许述。
英气明朗,大方爽利。
是以和许樵站在一块,姑侄俩倒有五六分相似,一眼就能认出。
而得小媳妇捏手安慰的金光侯,心情好得都快飞起来了!
“姑姑!姑父!”
红着脸,叫得特别理直气壮,气壮山河。
咳咳。
方脸儒雅的中年男子,许家姑爷,庞宽拱手,“见过金光侯。”
尉迟圭还一大礼,几欲到地,慌得庞宽赶紧扶起。
到底这位侯爷,论身份可比他们夫妻高多了。且还没正经成亲呢,哪好意思受人家大礼?
可尉迟圭一脸正直,“我们老家有句粗话,香不过吃肉,亲不过姑舅。小子若不是侥幸得了爵位,得磕头拜见才行,还望姑姑姑父勿要见怪才好。”
这小子,还真挺上道的。
许汶先满意了三分。
也不追究他在侄女闺房,偷偷摸摸捏小手了。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当了多年宗妇的许汶,太知道难得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