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桐又羞又气,差点连小小一碗燕窝粥都捧不住。
原来邓家竟是这般想她的么?
这一刻,许桐真想摔了粥碗,就这么骑着白马,赶回京城去。
可下一刻,她听见邓旭跪下了。
“祖母,求您别这么说。媳妇……这种事……能关媳妇什么事?她是个好姑娘,真的——”
“得了得了。”义阳长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他道,“这还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才进门呢,就护上了。我也乏了,你出去吧。”
许桐又心软了。
到底她嫁的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就算长辈说几句重话,可能只是一时之气?
于是她放重脚步,吞下眼泪,赔着笑脸,“想着祖母必定辛苦,给您炖了燕窝粥。”
义阳长公主倒是即刻换了张虚伪笑脸,“哟,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行了,你放下吧,也早点回去歇着。”
许桐告退,邓旭跟着出来,低低说,“你别生气,老人家总有些嘴碎。祖母人,其实还是很好的。”
嗯。
许桐轻轻应了一声,心中生出几分暖意。
出门前,尹二奶奶也跟她说,横竖你是跟丈夫过日子,又不是跟长兴侯府过日子。只要丈夫肯对你好,就算他家有什么破事,也不打紧了。
许桐想想也是,便对邓旭说,“我不会往心里去。你也累了,早些歇着。”
邓旭挺感动的,“你,你真好……”
可一语未落,忽听管事嬷嬷重重咳嗽一声。二人一惊,又羞又愧,赶紧分头回房了。
嬷嬷进屋,跟义阳长公主悄声道,“怕是方才在门口,都听到了。”
义阳长公主一面吃着燕窝粥,一面冷哼,“听到又如何?就是要说给她听听才好!也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别摆那京城贵女的清高派头。对了,你去看过她嫁妆,如何?”
嬷嬷忙道,“许家算是用了心的,陪嫁的都是好东西。但不太多,估摸着四五千两,总是有的。”
义阳长公主眉头一皱,“才这么少?她不是嫡长女么?我以为至少要赔个万儿八千的,看来许家,也不过如此了。”
嬷嬷道,“那不还有她压箱子的钱么?还有今儿别人给的添妆那些,加起来总是有的。不过最值钱的,还是升平郡主送的。”
义阳长公主忙问,“她送什么了?”
嬷嬷笑道,“公主再想不到,那丫头竟大方到送了一匹马!雪白雪白的,好生漂亮。方才奴婢打眼一瞧,就知不是凡品,过去一打听,果然是皇上赐的,本有一对儿。如今还小,不到一岁的小马驹儿呢。等养上一二年,怕不得上万的银子了!”
义阳长公主听着这才眉头舒展,“你说的那还是几十年前,咱们还在京城的旧黄历了。如今这般御马,怕是三四万两都有人要的。等过两年,天下太平,贼寇肃清,只怕还能涨涨。”
说着却又不满,“真要有心,送一对儿呀!哪有送礼送单数的?可见还是小气!回头叫她娘去到宫里,什么好东西要不到?”
嬷嬷附合着,伺候她歇下不提。
随后,许桐发现,义阳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和善不少。
她还以为是自己每日恭敬孝顺,博来的好感。却不知义阳长公主如今每次一看到她,就想到许惜颜送的白马。
嗯,那就是几万两银子在向她招手,心情才如此舒畅。
从前她母妃得宠,义阳长公主也习惯大手大脚的花钱。等皇上登基,她们母女失势,她又远嫁长兴侯府,可是憋屈多年了。
这么大笔的银子,已有多年未见,可不是心花怒放?
于是心情一好,看她也顺眼了。
宫中长大的女子,惯会逢场作戏,哄起许桐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要太容易。
船上气氛好了,邓旭也高兴,日跟许桐悄悄说,“我就说了,祖母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对吧?之前不过是路途遥远,怕是累着了,才啰嗦几句,并不是有心的。”
许桐信了,忍不住打听,“那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邓旭笑道,“自然也都是好人。你放心,我们一家虽在朝中不算得势,但人俱是极好相处的。兄嫂也是,你见了便知。”
许桐这才安心。
好在她们南归,算是顺江而下,比上京就快了许多。两个月后,便到了洪州府城隆庆。
长兴侯府早得到消息,在码头张灯结彩,一路鞭炮齐鸣,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将义阳长公主,还有新娘子接进府中拜堂成亲。
义阳长公主素喜热闹,见这般排场,笑得合不拢嘴,“瞧瞧瞧瞧,你婆婆就是这么个热闹人,也是给你做脸呢!”
许桐在京城备受冷落的心,瞬间被治愈了。
瞧这人头攒动,万人空巷,怕是全城的百姓都来祝福他们了吧?
再看邓旭一身喜气洋洋,许桐也是含羞带笑,坐上了八抬大轿,带着一颗无比雀跃与期待的心,嫁进了隆庆府。
拜堂的时候,她真的是诚心诚意给天地神灵,祖宗公婆行礼的。
冲今日大家待她的这份体面与尊重,她也会与邓家同甘共苦,休戚与共。
但成亲的喜悦还没过去,新婚夜里,便留下阴影。
邓旭直到快三更天,才大醉而归。
连新娘盖头都没力气挑,便倒头大睡。
大喜之日,许桐没法说一个醉汉,只得和衣而卧。
迷糊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宿醉的邓旭,便起不来了。
许桐好不容易把他叫醒,他也连连赔罪来着,但请安敬茶的时辰,还是迟了。
小两口慌慌张张赶了过去,长辈俱已到齐。
许桐羞愧万分,好在没请什么亲戚。
只有义阳长公主,长兴侯夫妇,及兄嫂二人。
许桐心中又是侥幸,又是诧异。
若无需认亲,邓旭昨天又是给哪些亲戚灌得这么醉?
可也不好问。
好在敬茶,倒算顺利。
许家给她准备的见面礼不薄,邓家该给她的见面礼,也都按着礼数给了。
瞧公婆面相,也不象刻薄凶恶之人,还俱都保养得很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