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太太实在忍不住,怼了她一句,“真要是嫁不出去,许家又不是养不起她一辈子!”
杜三太太嚎得更凶了,“我苦命的二丫头啊!”
柏二太太耐着性子劝,“兴许没什么大事,弟妹你这么嚷嚷,倒让人觉得,樱丫头有什么不好了。若给下人听见,不知深浅的传出去,坏了名声,才是真不好说亲了。”
如此,杜三太太才总算消停,只呜呜干嚎。
等孩子们回来,各房长辈全都到了,连那些姨娘都跑来了。这也是情有可原,无人怪罪。
各自先看自家孩子,瞧见无事的便罢,瞧见有事的,自是要大哭一场。
许云樱的亲娘萍姨娘,原是丫鬟出身,平素就很不得女儿待见,跟隐形人一般。这会子见着女儿出事,她虽心疼得很,奈何女儿奈何不搭理她,她只得在后头呜咽。
许云樯的亲娘阮姨娘,倒是余大奶奶作主,给丈夫纳的一个良妾。虽小门小户,人倒乖觉。虽看儿子额头有伤,心里担忧,但只哭不闹,便让人省心许多。
瞧过伤情,见皆无大碍,一众长辈自是松了口气。
但二房大爷许淳,见伤的皆是自家的庶女庶子,难免心中有气,拉着许观海,要他给个说法。
许松忙忙举手,“我愿做证!是樱二妹妹自己硬闯过来,才撞到二弟球杆上的。樯四弟头上的伤,也是她的球杆飞出去砸到的。”
许云樱一听,哭得更大声了,“……既知我是生手,难道樵二哥哥不会避一避么?他要没打到我,我的球杆能砸到四弟?”
杜三太太也瞪着眼睛,发作起来,“分明是你们大房伤了人,竟把过错全推过来。难道是欺负我们二房没人,就这样不讲道理?”
这究竟是谁不讲道理啊?
许松不忿,还想说话,却被邹大太太拉回去了。
既然亲孙子没事,她就不着急了,也不想再掺合。
带人出去做客的是许观海父女,出事地是成安公主府,伤到许云樱是许樵。
这是老二一家子跟二房的事,与他们没关系。
“弟妹勿恼,咱们一家子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横竖又跑不了,不必着急,先把孩子们送回去歇着。咱们这些长辈坐下来慢慢说,总得给你们个公道。”
这叫什么话?
这假惺惺的作派,竟是撇得一干二净,还自封官老爷,要居中调停?
柏二太太心中恼火,偏杜三太太道。
“对!去把大老爷送来,他是族长,得他在才行。”
不用请了。
许大老爷许遂听说家里出事,也从庙中赶回来了。
他原想着,家里唯二会打马球的,就只有许松和许樵。
许樵稳重,许松跳脱,只怕出事的必是许松无疑了。
结果回来一瞧,孙子没事,也没打着人,顿时安心了。
捋着胡子,一脸威严,“都是一家子骨肉,也没个偏谁向谁的,必给二房你们一个公道。”
听听这话,跟邹大太太确是两口子。
还没审呢,分明就已经给许惜颜一家子定罪了。
许太夫人瞥了长子长媳一眼,“既是一家子,也别说那些伤和气的话。先给孩子治伤要紧,这样意外,谁都不想的。”
柏二太太心气稍平,“娘说得很是,今儿这事,既因我们一家而已,必要给个交待。三郎,你怎么说?”
许观海道,“公主已经去请太医了,两个孩子的伤,必定用宫中最好的药材,治好为止。”
杜三太太道,“那明面上的伤好了,底下的怎么办?樱丫头可是连骨头都裂了,什么仇什么怨啊,要下这样的重手?就樯哥儿脸上的伤,若影响他日后当官儿怎么办?”
尹二奶奶实在气愤,忍不住替儿子辩解,“打马球本就如此,伤筋动骨的还少了吗?松哥儿方才都说了,我儿子也不是故意的。三太太您说到仇怨,未免就太过了吧?” 可杜三太太不依不饶,“那也是你们不小心啊!那怎么就不能让着她呢?”
这话连余大奶奶都听不下去,“娘,上了球场,人多马杂的,哪看得到这么真切?”
可杜三太太连她也发作起来,“合着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是吧?你这母亲怎么当的?不说替孩子讨还公道,还胳膊肘往外拐!”
余大奶奶当众没脸,又羞又气,气得掉起眼泪。
然后只听许惜颜开口了,“今日之事,全因我而起。三太太您有何要求,要如何补偿?您说。”
有时候,在家里是讲不了道理的,不如直奔主题。
杜三太太,一下愣住了。
她只想着闹事,却还真没想好,到底要怎样赔偿。
要钱,还是要东西?
呵呵,这个婆婆,也就这水平了。
碍于身份,卢二奶奶也没法说话,只暗自庆幸她两个儿子都没事。
许云榉是病刚好,骑骑马也就算了,马球就不敢去了。许椿平素喜静不喜动,骑马都兴趣缺缺,尤其看成安公主之前马球打得这么刺激,他就更不敢下场了。干脆陪弟弟一旁观战,是以两个孩子倒躲过一劫。
万一要是跟许云樱杜三太太这样的狗皮膏药对上,那简直日子都没法过了。
所以卢二奶奶是真心同情许惜颜一家子。
这事摆明了就是个意外,且不严重。
成安公主都保证医治了,能有什么事?
顶多赔些补品药材也就罢了,何必这么死揪着不放?
吃相太难看了。
就见小杜氏忽地凑到杜三太太耳边,嘀咕了 几句,杜三太太眼前一亮。
“既是一家人,也别说钱财那些事。樱丫头伤了手,恐影响她的婚事,横竖公主答应要管的,那不如给她也讨个诰封得了。纵不是群主,县主也行。回头再给樯哥儿一个官职,嗯,最低也得七品,不,六品才象样,此事也就罢了。”
哈!
许观海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还县主也行?六品才象样?
简直狮子大开口!
“得了,三婶儿!我给您寻根马球棍子来,您把我一只手也打折了吧,再把我额头也打个樯哥儿一样的缺口。我血债血偿,行不?您老要下不了手,我自己找人动手!来人呀,拿棍子来!一只手不够,打断我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