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给许家男孩儿都是一人一个荷包,每人一对梅花小金锞子,两锭墨。
嫡出会加多一个小玉坠儿。
至于女孩,为了显示与许惜颜的亲近,除了跟男孩一样的荷包加金锞子,萧氏格外在身上多戴了几件首饰。
原打算给她两个庶出妹妹,一人一只宝石戒指。后听说来了位嫡女,张妈妈就让她把一只宝石别针给许桐了。
那这个“许家西府二姑娘”是嫡是庶,她要给什么?
张妈妈也不认识。
瞧这身派头,不是嫡出,应该也比庶出金贵些吧?
萧氏怕人说她小气,便想去拔手上的金镯子。
那镯子可比戒指重多了,许云樱才自一喜,许惜颜淡淡扫了一眼。
然后公主府派来管事姑姑,青娥笑着出声了,“太太给个戒指就好。”
萧氏愣了一下。
这样派头,居然也是庶出?
可青娥又不会骗她,但她手上只剩下一只能赏人的猫眼石戒指了,还比不上方才赏许云槿许云梨姐妹的。
可萧氏转念一想,既然不是许惜颜的正经姐妹,给个小的也应当啊,于是笑眯眯拔下这只小戒指。
“我瞧这位二姑娘生得真好,都看得愣住了。这个戒指给你,拿着玩儿吧。”
倒也不算失礼。
许云樱眼看好事被破坏,身份还被拆穿,一张俏脸都气得有些微微红了。
庶出怎么了?
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便故意低头当没听见,不肯去接这枚戒指了。
这下子,萧氏尴尬了。
手都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张妈妈也不高兴了,哪有这样的?
分明是个庶女,还是隔房庶女,好意思闹么?
但这个时候,她一个下人不好接话。
想向许惜颜求救,但许惜颜却看着萧氏,眼神明澈。
萧氏心中顿悟。
回头她招呼客人,还不知会遇到怎样难堪的场景。要是连这应付不来,回头还怎么办?
她心思急转,背上已经急出一身热汗,偏脸上还记得要端着笑容。
忽地想起从前老家,也不是没遇过这样嫌贫爱富的人,那时是怎么打发的?
萧氏忽地有了主意,笑意更深的自己把手收了回去,“哟,瞧我这糊涂的,既给了那两个姑娘都是宝石的,自然也该给二姑娘一个宝石的才是。张妈妈,我匣子还有个红宝石的,给二姑娘拿来吧。”
张妈妈会意,退下。
许云樱心想这还差不多。
而萧氏戴好那只猫眼石戒指,跟许家一众孩子们笑道,“今儿因请你们来,府中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请戏班子怕你们小孩子嫌闷,且我们府里有孝,也不大合适。就请了几个杂耍说书艺人,耍些小把戏,凑合着看看吧。”
“这个极好!”
许松挺高兴,“成天唱大戏,来来去去,忒没意思。这杂耍在哪儿?太太,要不就开演了吧?”
这话虽有些失礼,但能博得客人高兴,萧氏也挺欢喜。
忙命女婿儿子带着大家去新收拾出的戏台了,她这里推说要去照看茶点午饭,让青娥带着尉迟秀和杨荔枝,陪着几个女孩过去了。
只格外留下许惜颜,想问问再加几个什么菜好。
许惜颜却道,“夫人做得再好,也是众口难调。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尽力就好。”
萧氏明白了。
回头吩咐时,越发有了底气。
而一行人去看杂耍时,张妈妈也把那只红宝石戒指,特意拿丝帕包着,送到了许云樱的面前。
给完就走。
等许云樱打开一看,顿时垮了脸。
这确实是颗红宝石戒指,但却是几颗碎宝石拼的一朵梅花图案戒指,更不值钱。
想找人理论,人早没影了。
且戏已开锣,咣咣咣热闹非凡,哪里听得见?
许云梨探头一看,不由笑了,“樱二姐姐你还不如收下方才那只猫眼的,比这个可好多了。”
许云樱想发脾气,想扔。
可一来太失礼,二来这毕竟也是钱啊,为何要白白扔掉?
她在这儿忍气吞声,偏许云梨还伸出自己葱白小手,戴着萧氏给的蝙蝠纹绿宝石戒指显摆。
“原想着尉迟家门槛低,只怕行事小气,谁知倒是大方得很。这戒指我姨娘都没有,样子也好看。三姐姐,你那只蓝宝石的呢,也给我瞧瞧。”
许云槿不想拿,“我手小,还戴不得,叫丫鬟收起来了。我劝你也收着吧,仔细弄丢了,就有得你哭鼻子了。”
许云梨哼道,“我才不会丢。”
想想还是拿帕子塞个角到戒指里缠住,心想这就万无一失了。
忽地兄弟们哄然叫好,是台上表演的杂耍艺人使出绝活了。
许云梨在闺中,也不是经常能看到这些节目的,自然也被吸引住了。
回头兄弟们打赏,往台上扔钱扔银子,她也跟着扔了几个。
只是尉迟家的兄弟们,又给震惊了一回。
主要是许松。
有一个爬高竿的艺人,得了他的赏识,这位大少爷一高兴,直接就扔了只元宝上台!
整整五两银子!
就其他几位许府少爷,也有不少拿小银锭子往上扔的。
这要放在乡下,足够他们全家过好几年的了!
老管家周谦见怪不怪,命人抬了一小筐铜钱到哥几个跟前,让他们打赏。
尉迟均心疼不已,“咱家请的人,娘都给过酬劳了,还要打赏?”
周谦不说话,只是木着老脸点了点头。
尉迟均,尉迟均迟迟下不了手。
尉迟喜,朱宝来,同样穷日子过惯,下不了手。
忽地身后,一只微黑又瘦小,还带着长年劳作伤疤的手伸了出来,抓了把钱就扔向台上。
周谦老眼一眯,微微笑了,抬高嗓门道,“主家有赏!”
杨荔枝微黑的脸上,隐约有几分红晕,声如蚊蚋,“来教我的青娥姑姑说过……人前,不可小气……富贵人家,有时也是活一个面子……”
正是这话。
人群后,许长津悄悄走了过来,“扔不下手吧?其实我也一样。从前穷的时候,逢年过节眼红得都恨不得上台抢钱了。可我过世的奶娘说,哥儿不要羡慕他们。他们一年,甚至一生能得几次打赏?但哥儿你却是能在台下打赏的人,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何苦这样没志气?真若是上了台,这辈子就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