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喜儿也是个巧言能辨的,一来一去一周旋,宁宁便默认了邓嬷嬷往后就在她们这边呆着了。
只是,但凡要跟着宁宁的,总需得干一些体力活。
宁宁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庄上的大事小情,她虽说不是都要插手,却很关注进程。
最主要还是育苗,宁宁之前便亲手救活了番薯苗,甚至带着香儿喜儿月儿轮流守夜。
如今动手栽花,搬花盆更是常事。丫头跟着她,自然不可能像大家小姐贴身丫头那般轻松。
邓嬷嬷来了之后,初时也打算卖点老力气。
可宁宁见她头发花白,身材瘦瘦小小。这要是去搬动一个大花盆,生怕她伤了老腰。于是连忙制止道:
“嬷嬷还是把花盆放在哪里吧?那不是咱们干得活计,等会张叔会找两个力气大的,过来把它搬走就是。”
邓嬷嬷便老实地站在那里,一副服从指挥的样子。
宁宁便想着,何苦为难这种上了年纪,寻求第二次就业的打工人?
于是,对她的态度越发缓和了。
就这样,到了过春节前,邓嬷嬷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到底还有几分见识,宁宁让底下人准备灯谜时,邓嬷嬷自己便想出许多。
而且大多简单易懂,就算没读过书的,也能随便猜出个大概来。
宁宁到底高看了她一眼。那邓嬷嬷却仍是稳稳当当,一派随和安分的样子。
就这样,待到大年三十,一切都准备得妥当了。
宁宁又特意打开山庄大门,请了庄户们进庄上来玩耍。
基本上,每个项目都安排了特定的人在照顾;负责接待的,负责维护安全的,又另有其人。
这些事自然不用宁宁亲自去做,也没有什么重要客户需要庄主应付。因而,宁宁只需要留在内室,统筹全局。
等到了点,再去大门口抽奖就是了。
陈母坐在她旁边,正笑盈盈地说道:“如何,邓嬷嬷挺好的吧?有她在你身边,我和你爹总算也能安心了。”
陈宁宁看了看低调内敛的邓嬷嬷,便笑着说道:“娘,您先跟嬷嬷聊吧。今时不同往日,您拿了票子,也跟邓嬷嬷去玩玩,可好?”
正说着,院子里有人来报:“庄主,厉爷带着人来了,可要出去迎吗?”
宁宁连忙起身说道:“要迎的。”
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生怕母亲再拉着她,说些让嬷嬷教她礼仪之类的话。
陈母见她那急匆匆的背影,又皱眉说道:“她这是越来越不庄重了。不过是迎个客,至于这般着急吗?外面又不是没有人?”
说着,又一脸忧心地看着邓嬷嬷,邓嬷嬷则是含笑看着她,又小声劝道:“夫人大可不必这般心急。待到过了春节,再从长计议就是。”
陈母只得点头答应了,却仍是忍不住走到房门口,向外望去。
她心话说道,宁宁至于这般上赶着去接厉九吗?他又不是没长脚?
另一边,宁宁早已迎到外面,这才发现厉琰并没有带陈轩以及手下的掌柜。反而带来了当日里帮过他们那位白袍小将,后面还跟着……陈宁远。
他们兄妹已经许久不曾见面,宁宁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问候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宁远便说道:“厉将军受你启发,打算改善军队,这次便请了向文一同来,看你庄上的庆典,顺便也把我带来了。”
宁宁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厉琰一眼。也不枉她当日多费了不少唇舌,这人当真是把话听进去了。
虽说他们一个是带兵打仗的,一个是做买卖搞事业的,可这两者必定会有些相通之处。
但愿厉琰有所改变,别再作原著里那些横征暴敛,天怒人怨的事了。
想到这里,宁宁又冲着厉琰笑了笑,“这次倒是托了厉军爷的福,我哥也能回家过年了。”
厉琰却一脸淡定地解释道:“此事与我无关,向文带着令兄来的。”
说话间,他又正式给宁宁做了介绍。这白衣小将叫作殷向文,也在军中做事。
陈宁宁看了殷向文一眼。
这便是原著中,总是跟厉琰意见相左,百般劝他都不肯听,两人时常发生口角。却又不肯被他人收买诱惑,誓死也要追随厉琰的头号狗腿。
原著中,殷向文为了太子的临终所托,把命都给了厉琰。
就算厉琰走上了反叛之路,殷向文也舍命相随。
只可惜,他到底没能陪厉琰走到最后。
临死前,他还骂了厉琰一顿:“太子殿下在你身上耗费了那么多心血,难道便是让你作这般无道昏君不成?”
厉琰却冷笑道:“本该是明君的人,如今已经被他们逼死了。这世上,哪里还需要第二个明君?我当了无道昏君也好,至少能为他讨回公道。”
“太子殿下若知道你这般为恶,定然死不瞑目。”
“那他为何还不来找我?哪怕托梦也成。可惜,一次都没有。他既然已经弃我而去,又何必再来管我做什么?”
“你,你简直宁顽不灵!”
“向文,你不如也走了吧?离我远点。”
“咳咳……厉九,你个该死的混蛋!”
这时,殷向文刚好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向宁宁。
宁宁连忙向他道了谢:“当日多亏了殷爷和厉爷相助,我们兄妹才没吃了大亏。”说着,便行了个礼。
殷向文连忙笑道:“陈姑娘,你这可就太客气了。如今我在军中,多有仰仗宁远之事,早就把他视作兄弟。陈姑娘又何必跟我客套?更何况……”他刚要调侃厉琰同陈姑娘合伙做生意,又找他老爹当保人之事。
却不想被厉琰一个冷眼就瞪了回去。
殷向文被吓了一跳,只得尴尬地笑了几声。心里却暗骂道:就厉九这臭脾气,哪个姑娘能容得下他?
若不是太子表哥特意写信过来,请他们父子多关照厉九终身大事。有事没事,看着点他,千万别让厉九一时冲动,便把人家姑娘抢回去,再丢了皇家颜面。
殷向文从小就崇拜他的太子表哥。表哥却像养儿子一般,养大了厉九。偏偏这厉九一身坏毛病,一旦发起疯来,六亲不认,谁都制不住他。
当初,还是太子表哥拖着病体,亲自找到殷向文,又把厉九托付给他。想到太子那老父亲一般的苦心,殷向文瞬间便绝了要给厉九捣乱的心思。
罢了,错过了这陈家姑娘,厉九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想到这些,殷向文果然没再拆台,而是又对宁远说道:“远兄,不如带我先去拜会一下伯父。若是能见见闫先生,那便更好了。”
此时,宁远正在看着他妹妹,偏偏宁宁的眼又正看着厉琰,脸上的表情放松又自在,而且充满了信任。
宁远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亏得殷向文这些日子没少给他吹耳边风。虽然大多都是在说厉琰的不是,以及他在上京做过的那些鲁莽事。
可在这些明贬暗褒的话语中,宁远却发现,厉九从来不亏待自己人,他对太子忠心耿耿,对兄弟有情有义,对手下的兵士也都十分珍惜。
偏偏,他还把自己混成了声明狼藉。
上京那边,凡是高门嫡女都不敢嫁给他,庶女和品行不佳的人选,还没被送到厉九身边,便被太子一律挡了回去。
殷向文话里话外透露着,太子那边已然放下话来。
厉九的亲事,只要他自己本人愿意,不看姑娘娘家身份,只要人品足够好。他们就愿意迎娶那姑娘做正妻。
宁远也不是傻子,自然一早就知道,殷向文那边得了准话,这才过来套他。
只是,宁远这边也有自己的考量。
宁宁那边已然拦不住了,就她那心思,那手段,将来定是要把天捅过窟窿出来的。
一旦买卖做大,牵扯到各方势力,宁宁必然会受到各方打压。
这种情况,真如父母考量的那般,给宁宁招个上门女婿,却是行不通的。
一旦,那男人稍微软弱点,反倒成了制约宁宁的棋子。说不定,还会拖着宁宁的后腿不放。
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宁宁找个足够强大的男人。不说一定非要袒护她,起码能跟她并肩而行。
况且,厉琰早知道宁宁在做的事,也已经摆明了姿态,跟宁宁合伙做买卖。甚至愿意把家底拿出来,交给宁宁管家。
这般行事,到底有些打动了铁石心肠的宁远。
因而,他也只是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又说道:“那我就先带着向文去见见父亲。”
宁宁连忙点头说道:“嗯,哥,你快去吧。等回头得了空,也去看看娘亲。这些日子,她总念叨你。”
“好。”宁远点头答应了,又看了厉九一眼,两人视线相对,却各不退让。
最后,还是殷向文笑着拉了宁远一把,又说道:“好了,快些去,等会儿我还要看陈姑娘的年祭呢。”
“嗯。”宁远这才转过头去。
待他们离开后,宁宁便带着厉琰,去看了他们的抽奖箱,贴的灯谜红纸。
进到里面院子,还有一些套圈,投壶,飞镖之类的小游戏,里面还摆着各种小礼物。
这些游戏,都是可以凭着庄上发的票子玩耍的。
除此这外,还有热汤水,庄上的人都带着碗,什么时候渴了饿了,都有专人给他们喝。
厉琰跟在宁宁身边,一起走过人群,听着四周的欢声笑语。再看向宁宁那张平静中,却带着一丝喜气的脸。忽然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
直到宁宁拉了拉他袖子,又开口问道:“有没有想玩的游戏?我这里也有票子,香儿发给我的。”
厉琰侧过身,凝视着她,又问道:“这些礼物,你可有特别喜欢的?”
“有倒是有,看见套圈那边了吗?其实,最后面那排放着的那对瓷娃娃,我就很喜欢。
香儿是知道的,就故意放在比较偏的地方。说放在那里肯定没有人愿意去套它。大家都不要,等庆典办完了。那对娃娃就归我了。”
说着,宁宁便眯眼笑了起来。
厉琰看着她,只觉得心头一软。
果然这姑娘就是只灵动的山猫,偶尔也有小滑头的时候,却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相反,她这般模样,实在可爱至及。
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小圆脸。
厉琰又说道:“把票子给我,我去把那对瓷娃娃套来给你。”
“真的可以吗?”宁宁顿时便瞪圆了眼睛,望着他,顺便双手奉上红票子。
厉琰接过票子,又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违规。”
说罢,就往套圈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