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落吟,是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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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落吟把白寻音送回家之后在这破旧的小区楼下,靠着树边抽了根烟,一根燃尽才拿出手机——静了音的手机里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自然都是那些‘狐朋狗友’打来的,试图问问两女一男有没有什么‘修罗场’。
喻落吟轻笑一声,扫了眼周新随发过来的夜场地址,关了手机屏幕揣进兜里。
他抬腿上了这辆一周前托人急速空运过来的德国山地自行车,在夜色微凉的风里蹬了起来。
只是再好的自行车也比不上法拉利,加上林澜十月份的天气入了秋有些‘凉爽’,骑了一圈下来,喻落吟脸都冻的有些发白,更显得眉目漆黑如墨。
他推开包厢的门,走进去时那几个货都已经把菜吃的七七八八了。
“都这德行了还叫我来?”喻落吟坐下,不满的敲了敲桌子,随后就叫服务员过来又加了一碗面——晚上不宜吃太多,权当夜宵解乏了。
“叫你来也不是招呼你吃饭的啊。”黎渊贱兮兮的撇了撇嘴,挤眉弄眼的连连问他:“说说,说说,刚才有没有什么世界大战?”
“能有什么世界大战?”他的没见识让喻落吟嗤笑,随后却又皱了皱眉:“你们谁和盛初苒一个班的,盯着她点,别让她出去乱说。”
“那只能哥们儿帮你盯着点了。”陆野冷哼一声,忍不住吐槽:“那姑娘是挺烦人的,今天那架势也气势汹汹的。”
“倒也不用这么说吧,我觉得盛初苒长的还是挺好看的,那大眼睛,身材也挺好。”高中男生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对于女性的评判还处于最浅显的‘好看or不好看’的阶段,黎渊很客观公正的点评道:“不过肯定没有小哑巴好看。”
“那还用说?盛初苒在校花投票中直接就被白寻音倍杀了来着。”
“喻哥,那天小哑巴来鹿海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条黄裙子?纯的真的没话说......”
“行了。”喻落吟皱眉打断他们,神色显而易见的有些不悦:“说盛初苒就说,别扯到别人。”
白寻音好不好看纯不纯,他现在不想让其他男生置喙。
“艹,这么护着?不是,喻哥你现在到底和小哑巴什么关系?”黎渊忍不住问:“你不会跟她搞真的吧?不就是一个赌约么?”
他问完,包厢里登时陷入一阵莫名的寂静。
没人说话,甚至连点烟的声音都没有。
直到服务员端着面上来,才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没有。”喻落吟拿起筷子来吃面条,声音平静:“就是赌约。”
“只是现在小哑巴还没开始喜欢我呢。”
白寻音现在只不过拿他当‘救赎’而已,完全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在喻落吟看来,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失败的——所以赌约不能算做结束。
“要不然别玩了吧。”一向话少的周新随难得开了口,弹了下指间夹着的烟灰:“本来当初赌约也只是赌你能不能追到人,你早点结束,我早点收钱。”
他当时赌的可是喻落吟能追到白寻音。
黎渊闻言,看着陆野幸灾乐祸的附和:“对对对,你还得给我钱呢!”
陆野暴躁:“滚!”
一顿嬉闹之间,喻落吟动作迅速的把一碗面条吃完。
随后只说了两个字:“别管。”
*
十月份的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月末的期中考。
白寻音生怕这一个月谈恋爱会耽误了她学习,这次考试之前头悬梁锥刺股的熬夜复习,等终于熬到两天考试结束,上下眼皮都困的直打架。
“音音音音!”这时候刚刚去学校外买奶茶的阿莫跑了回来,白皙的脸上飘着兴奋的绯红,眼睛泛着精光的看着她:“学校外面有人找你!你猜是谁?”
阿莫兴奋的满面红光的模样让白寻音有些懵——谁来了能让她这么开心啊?还是找自己的?
结果这家伙绷不住,没等白寻音询问,就自动自发的宣布了:“是穆安平!那小子从霖海回来了!”
穆安平?!听了这个名字白寻音也吓了一跳,反应并不比阿莫好到哪里去,差点不矜持的把嘴里的奶茶吐了出来。
穆安平……白寻音有些恍惚,这个名字,可有两年都没有听过了啊,就像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一样。
“走走走!”阿莫伸手拉她,直接把人拽了起来:“出去见见。”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把白寻音拉了出去。
于是喻落吟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属于白寻音的位置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他敲了敲白寻音的桌子,问左后方坐着正嚼着口香糖做练习册的周新随:“人呢?”
“被宁书莫拉出去了,说有朋友来找他们。”周新随眼皮都没抬一下,边写边说,却意有所指的顿了一下才戏谑的道:“不过好像是个男生,听宁书莫的口气……挺激动的。”
男生,还挺激动的?
喻落吟愣了片刻,有些气笑了。
第19章 痛
“穆安平!”
随着阿莫大声的一句嚷嚷, 站在校门口的一个少年转过身来。他身着衬衫牛仔裤,打扮的简单清爽,高瘦的身子挺拔青松, 轮廓俊秀的脸上见到白寻音时顿了两秒, 随后便漾开一个笑容。
从前白寻音就觉得穆安平笑起来好看,牙齿细白, 左颊一个酒窝深深,比背后的朝阳都灿烂。
只是自从他转学到了霖海之后, 她就许久没见过他的笑了。
此刻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倒是倍感温暖。
白寻音走过去, 也对着穆安平笑了笑。
“阿莫, 音音, 好久不见了。”穆安平面对白寻音的笑意,先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随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才又偏过头,眼神近乎有些眷恋的盯着她的脸,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你们在三中还好么?”
“挺好的啊。”白寻音不能说话, 自然是阿莫负责和穆安平巴拉巴拉:“倒是你啊,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记得过来看我们?”
“当然记得。”穆安平温和的笑着,眼神时不时的扫过白寻音的脸:“我们学校期中考已经考完了, 有一天休息时间, 正巧我爸妈要回林澜办点事情我就跟着来了,想着……想着回来看看你们。”
“行啊穆安平, 够意思。”阿莫忍不住笑,小拳头‘好哥们儿’似的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就一天时间还惦记着回来看看我俩,不愧是哥们儿。”
然而好死不死的,盛闻正巧路过, 看到阿莫和穆安平这幅‘和谐’的笑作一团的画面。
万年表情亘古无波的男生眉目一凛,随后竟然走过来把阿莫的小拳头拨掉,在后者错愕的视线里冷冷的说:“上课了。”
他说完就走,就好像真的是路过提醒一下。
然而阿莫愣了几秒钟,忽然‘卧槽’的捂住嘴巴,惊喜万分的瞪大了眼睛。
“啊啊啊啊盛闻刚刚是不是吃醋了?”阿莫神经病似的叫了一顿:“他刚刚居然拍我了,音音你说他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是不是?!”
……
“我不能跟你说了,我得去追盛闻。”阿莫说完,又重色轻友的转头,边跑边对白寻音挥手:“音音你一会儿自己回教室吧。”
站在原地的两个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阿莫还是这个性子。”穆安平收回目光,微笑着问:“刚刚那个是她男朋友?”
白寻音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高中生谈恋爱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情,况且阿莫……还没追到人,她不想同别人透露太多阿莫个人的隐私。
“音音,你跟我说句话吧,打字也行。”穆安平叹了口气,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白寻音一愣,缓缓的摇了摇头。
“其实当年不是我想要走,是我妈……”穆安平欲言又止,却执着的看着她,咬了下唇又问:“音音,你后来去看医生了么?医生说你的嗓子还能治好么?”
其实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问她的隐私是等于揭人伤疤——只是穆安平已经没有心思迂回了。
白寻音并不介意他的莽撞,无所谓的笑了笑,拿出手机打字——
[去过几家医院看过了,没有准确答案。]
她的失声是因为刺激导致的应激性创伤,并不是生理机动上出现了问题,所以在治疗这方面麻烦也不麻烦。
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也有可能因为什么契机,原因,突然就恢复了。
白寻音之前被季慧颖拉着去了好多家医院检查,治疗,最后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答案,归结起来就是‘听天由命’四个字。
有时候命运这个东西,你不相信真的不行。
“除了林澜呢?去别的地方看过了么?”穆安平听了这个答案后皱了皱眉,显然很着急的样子:“林澜虽然是大城市,但医疗水平也不一定是最优秀的,实在不行我带你去霖海,那里也有几家全国排名前茅的医院......”
他说着着急,竟忍不住情不自禁的去拉白寻音的手——却在刚刚要触碰到那白嫩指尖的时候,被突兀插进来的一只手打断拦截了。
穆安平一愣,下意识的侧头看过去,就对上一双冷冷的眼。
喻落吟剑眉星目的黑眸里泛着寒芒,他浑身惯常的斯文气收敛了起来,现在整个人身上都是‘生人勿进’的凌厉感,让周遭的人都觉得冷。
“说话归说话。”喻落吟站在白寻音旁边,大手虚虚的揽着她的肩,望着穆安平挑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同学,你怎么还想上手呢?”
一瞬间,穆安平有些羞愧又有些懊恼——更多的还是来源于喻落吟天然的气场压制。
都是年纪一样的学生,但喻落吟身上就是给人一种‘折服’和‘我不如他’的感觉。
但在白寻音面前,穆安平不想被衬托的好像自己弱气了。
他皱了皱眉,把视线转移到白寻音脸上,问:“音音,他是谁?”
“我是......”
喻落吟话说到一半,就被身侧的小姑娘使劲儿捏了下手打断,他低头,就看到白寻音急急忙忙的给这男生发信息,上面写着:[同学。]
好一个‘同学’。
喻落吟绷不住想笑,眼神愈发的冷暗。
看到白寻音这么说,穆安平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但放松的周身还是被喻落吟察觉到了。
后者冷眼旁观,懒懒的搭在白寻音肩上的手臂并没有收回来——小姑娘别扭的动了好几下暗示他,喻落吟根本不管。
反而是穆安平看不下去了,盯着喻落吟碍眼的那只手冷嘲热讽:“同学,你们学校校风这么散漫的么?现在男同学可以随便搂着女同学肩膀?”
他说完还觉得不解气,想起刚刚喻落吟的话,不甘示弱的回击:“你这是属于上手了吧?我劝你赶紧放下。”
“你劝我?你凭什么劝我?”喻落吟微笑,并不着恼,口气甚至不急不缓——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这样的态度才是最危险的。
白寻音下意识的感觉不安,暗暗的扯了扯喻落吟的校服衣角,但却阻止不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