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送过来,就走了,他要指挥泄洪之事,没几天是回不来了……”
“那咱们家胖嘟嘟呢?”
林母笑了起来。
她这女儿啊,真是让她哭笑不得,百感交集。
身上满身污垢地被抱回来,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女儿这等狼狈过,遭了那么大罪醒过来,却又活蹦乱跳的,真是让她都不知道说何话才好。
“吃饱了就睡了,你桂娘守着她呢,别担心。”
“那就好。”林大娘掀被下床,“娘,我饿了。”
“起来吧。”林母叫了自己的身边人过来给她穿衣裳,跟她说:“小丫她们累了,身上有伤,给她们上了药,歇着了,这几天你就跟娘呆在一起,让殷娘她们侍候你,还是说,给你暂时挪两个人?”
“不用,娘,小丫好点了,就让她过来。”
“好。”
林大娘一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力气,得被人扶着,但等坐到了自己的妆凳前,看着镜中怀孕的自己,她打量了她自己好久。
她前年上的京,去年七月下旬,生下了迈峻。
现在镜子里的她,脸色是苍白的,但目光烁烁,灿似星光,已为人妇人母的她与过去相比,其实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她也比过去又坚韧了不少。
她还是在成长,也将会变得更好。
她笑意吟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在镜中,她看到了她母亲朝她看过来的温柔的眼,不禁又朝她深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林母看着,不禁让人搬了条凳子过来,握着她的手不放。
只是握了一会,她的眼泪还是不由流了下来。
岁月无情,但幸在人有情,她活到现在最不敢想的事就是死的事,生怕自己真要死了,她都不能再见她的女儿一眼。
可如今,她的女儿回来了,不管她是不是还要离去,但她现在还是回到自己身边了,哪怕只有几日,都是老天给她的恩赐。
“娘。”林大娘一看,给她擦眼泪,“我都回来了,你这是乐坏了吧?”
林母笑着点头。
“高兴不?”
“高兴。”
“我是不是又变美了?”
林母捏她的脸蛋,“是呢。”
林大娘看着母亲的笑脸,又是笑弯了眼。
这就是她非要回怅州的原因,也是她深信自己定会无忧回到怅州的原因。
这里有人等着她盼着她呢,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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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桂这时在外跟着城里的几家老爷在一块商量事情。
这次官府需要他们帮着分担一半的百姓安置,把他们几家的空置房子都征用了过去。
被征用的人本来有点意见,但这意见很快就没了,因为朝廷来的上官剑下无情,你说不行,他连一句话都不让你多说,剑就过来了,极端的冷酷无情,这些商人哪见过这么快的剑,头还没断,腿就软了,回头见着这位镇南大将军就躲,别说用他们家房子了,就是要他们家的银子,他们也不得不给。
姐夫出任镇家大使任镇南大将军,林怀桂本来只是等候官府命令,这厢知道来人是谁,干脆也不躲了,自行出面把自家这一边的人联合在了一起,也把自家熟的几家寺庙主持都请了过来,商量着给百姓布施之事。
米粮是几家凑在一起的,施粥之事由首富张家出面布施,而煮药水分发之事,交给了几家的寺庙的主持和寺里的僧众,几家也会分些下人过去帮忙。
林府是出粮出药材也出人和钱,但名声也没落在林怀桂身上,众人心里有数,张记这几家巨富本是无话可说,心里有话的看在镇南大将军的面上也不多说了,他这一提议,大家很快就把米粮药材等凑上了,现在他们聚一块商量的是怎么从自家人里调出人手当保丁——涌进城里的灾民太多了,人一多,事情就多,官府的人都去抢险去了,城里无兵,镇南大将军现在是下令让他们各家出一百壮丁到他那去受训,而且这一百壮丁必须是良身,要是查出来身上是有事之人,回头就会追责到他们身上来。
这可愁坏了城中收到命令的十多家富家了,这不就把林府的当家公子叫过来商量起这个事情来了。
这厢林大娘吃好饭,先过去看了小丫她们。
小丫在睡,她脚肿起来了,上了药,还得睡一会才能醒。
知春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还发烧了,也是要休息几天才行。
北掌柜的反而是身体最好的,他歇在了三保叔的院里,林大娘过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喝着药酒跟他的人在谈话,见到她来就摇头道:“我们没什么事,您就不要担心我们了,回头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是。”
林三保自她一进来就站起了身,这时正皱眉看着她的肚子呢,等她转过头来叫她三保叔,他皱着眉看她,“你也是胡闹,回去歇着去,别乱跑。”
“是了。”林大娘笑,本还要多说,见他怒眼瞪她,不由不敢说了。
就是回头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大娘回过头,一脸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样子,“三保叔,是不是我嫁出去了,您就不认我了啊?”
林三保瞪她,扬起了手,“你当老奴是不敢训你了是吧?”
林大娘忍着笑,赶紧走了。
看她活蹦乱跳地走了,走得极快,林三保阴着脸看了一会,确定她是没什么事,这才收回眼,朝北掌柜道:“老弟弟,你怎么也任着她胡来呢?”
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们怎么跟死去的老爷交待?
“您拦拦她试试?”北掌柜是他手下出去的人,见老大哥说他,他抬眼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