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巧,华留香。
乔青站起身,随手捡了一颗石子丢出去。在湖面上连连跳了几跳,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有了今天这个事儿,我实在不敢说,当年的事沈天衣不知道,或者没参与。”
凤无绝跟着站起来,搭着她肩头:“当年他还小。”
乔青没说话。
凤无绝接着道:“那传承之地,你还是会去。”
所以说,他永远是最了解她的人。乔青嘴角一勾,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未知了,眼见也未必是实,耳听也未必为真,若是从前那一切,只因为今天这一件事和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就全部抹杀了,那这友情也太过脆弱。很多事,她是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哪怕是真的被伤了,她乔青要的是干脆利索快刀斩乱麻!
可在这之前,在沈天衣还没做出任何伤害她或者她身边人的事之前,在这一切都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选择相信朋友!
在猜疑中摇摆,那是对感情的亵渎!
想通了这一些,乔青长啸一声,空寂的湖面回荡着她豁然开朗的回音。凤无绝站在一边笑看着她,知道这一整天,她其实是心里有些沉的,只不过没必要表现出来。而现在,才是真真正正地想开了:“什么时候去?”
“你说呢?”
“不容易啊,这是知道征求意见了?”
“大爷这不是怕把你自己留下,面对那些人的冷脸么。有爷在,还能罩着你。”
凤无绝咂了咂嘴,瞧瞧,瞧瞧,咱家媳妇这觉悟,是一般人能比的么?换了谁家的不是小鸟依人藏男人后头去,他家的独一份儿!他一把搂住乔青的小细腰,捏了两下:“大爷,奴家都为你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乔青吓得一哆嗦:“所以咧?”
太子爷一脸严肃:“肉偿吧?”
乔青望了会儿天,嗯,这家伙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就了这么牛逼的一个本事——可以无时无刻不极其自然的把任何一件严肃的事情转到那事儿上,转的太他妈自然了!乔青翻白眼:“说正经的呢!”
凤无绝无辜,他求欢求的多正经啊……
乔青瞪眼,瞪了半天,无语拱手:“佩服佩服。”
凤无绝谦虚:“哪里哪里。”
“嗯,就这里吧。”完全不给某个男人反应的时间,乔青嗷一声扑了上去。漆黑的眸子刷刷放着光,闪烁着如狼似虎的小兽性!凤无绝完全被她给弄懵了,睁着眼睛虎了吧唧的任她扑倒,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直到他衣服都快被扒了。
凤无绝顿时瞪起了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这里?”
乔青眯着眼睛,趴在他身上,被中途叫停极其不爽。闻言,她环视一周,爷们得理所当然:“幕天,席地,良辰,美景,打野战——有意见?”
没意见!
太没意见了!
再说了,看她媳妇那满眼危险的光,一脸的欲求不满,凤无绝以人格发誓,但凡他要是敢有一点儿意见,乔青都能霸王硬上弓把他给办了!关键是霸王硬上弓听起来很不错,可他是“弓”这个事儿就不大美妙了。于是太子爷万分识相又顺水推舟地一把摁倒了“霸王”:“好主意!”
乔青被满地小石头硌的腰疼:“嘶——”一声吃痛的吸气才发出了一个音节,就被凤无绝吞没在了唇齿间。于是霸王怒了——弓想逆袭,这还得了?
于是霸王反扑,于是弓再次逆袭,于是这一湾湖泊之外幕天席地的两个人果真对着一片良辰美景打起了野战。别误会,是真的打,直到远处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两人竟然还处在争上位的阶段没入戏!
凤无绝低咒一声,一把捞起被自己扒的只剩一件中衣的乔青给丢进了湖里。噗通——漫天的湖水兜头淹没,水不冰,带着春末夏初的清凉,沁心入骨的舒服。可这绝对不妨碍从水里钻出来的乔青黑了脸:“搞什么你?”
凤无绝耳尖微动,卯足了一千二百万倍的警惕心,一双鹰眸跟俩探照灯似的,刷刷刷地扫射。耳边的脚步声似乎只是路过,拐了个弯就离开了。凤无绝吐出一口长长的大气,乔青气的简直想骂娘,这该死的见鬼的翼州大陆,老子连个脚趾头都没露,你这是瞎紧张个什么劲!
凤无绝自然不能理解他家媳妇这无所谓的模样,没露那就能看了?这什么道理?谁看一眼,挖谁眼珠:“咳,你都脱的只剩中衣了。”自然,语调很委屈。
乔青默默看水里飘来飘去的鱼。
“只剩中衣了。”弱弱强调一遍。
好吧,她应该理解原住民的不开化。那啥的过程中被男人丢湖里这么操蛋的事儿可以忽略不提了。乔青深深叹口气,尝试着沟通:“你看,其实中衣也没啥大不了,该露的不该露的咱全藏着……”
凤无绝黑脸:“该死,什么是该露的!”
乔青立马闭嘴,跳过这一段:“……哪怕让人碰见都没什么,嗯,随便一个借口就忽悠过去了。比如……”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什么借口,但是眼看着自家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貌似很有求知欲,乔青自然顶也得顶上一个:“嗯,比如角色扮演什么的,童话,嗯,就是这样。”
太子爷的确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过乔青是真心误会了。
他那哪里是什么求知欲,狼欲还差不多!太子爷的一对眼珠都看绿了!
湿了的中衣包裹在凹凸有致的身段儿上,那叫个紧身,那叫个贴身,那叫个一览无余。乔青貌似这几年长开了,虽然还不至于波涛汹涌,但是明显那弧度有所提升。白色的中衣,褪去了她往日的妖异,更多的是一种他极少见的纯挚素朴之感,再加上湿哒哒的出水慵懒相,发丝打着卷儿一丛一丛浮在水面,偏生乔青还没反应过来。这种不自知的诱惑,让他弊端一热,差点喷出血!
等等,她说什么?
童话?童话是这个样的?招人招成这样可真够呛的!成人童话么?!
凤无绝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乔青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妄为霸王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挑着眉毛吹声口哨,刻意地挺了挺胸。看凤无绝吞一声口水,声音大的她在湖里都听见了。乔青慢吞吞伸手,笑吟吟的模样,慵懒的动作,解衣扣。一粒,一粒,又一粒:“唔,湿成这样,不如直接脱了吧……”
太子爷啥都不说了,果断跳湖!
这真正是太他妈美妙的一出童话了!
☆、第三卷 横扫翼州 第十七章
大清早。
乔青一进门,就瞧见了猫在院子里,把柳宗里一条小狼那么大的土狗追的到处乱窜的肥猫。
大白的毛还没长出来,山谷口它勾搭的那只小野猫,一点都不意外的被吓得仓皇逃窜。于是明显被嫌弃又被甩失恋又失落的秃毛猫忧伤了一日后,开始了蹂躏大狗的大业。一见乔青回来,它狗也不追了,借着一身肥肉老远一个助跑弹了起来,猥琐的凌空十八滚球一样旋进了乔青怀里。
一只大手把他捏住。
大白瞪着拦住它“猛猫扑胸”的凤无绝,仰起双下巴就是一声咆哮:“敢夜不归宿!喵了个咪的,还把不把猫爷放在眼里!”
乔青扒拉开它甩过来的秃尾巴:“你肥成这样,放的下么。”
“爷不跟你计较。”大白从凤无绝手里挣扎出来,舔着脸摇尾巴:“对了,那白头发的小帅哥怎么样?”
那天赶去地牢,并没带着大白,是以它知道的一切也是听柳宗弟子的闲言碎语。乔青嫌弃看它一眼,这肥猫真是妄为龙的血脉,吃喝嫖赌就不说了,竟然这么八卦。她摆摆手,往里走:“老子还以为你只喜欢大胸脯,原来还好这口。”
“别跑!”大白揪住她衣服半吊在半空,没了毛的球一样让门口经过的人吓的一哆嗦,飞快跑了。它死死拽着想溜的乔青。乔青一顿,忽然想起来当年大白在万宝楼里见到沈天衣的表现:“你好像很喜欢他?”
要说猫爷高贵冷艳,极少对人假以辞色,可对待沈天衣独独例外的很。大白吊着她衣摆摆出各种优雅造型,理所当然地喵:“他很香。”
“哪种香?”
肥猫拖着双下巴,思索。
乔青举例:“小鱼干?”
尾巴钟摆一样在身后摇晃:“不不不。”
它觉得沈天衣很香,其实也只是一个概述。说的是他身上透着一种难得的气质,让他本能的愿意接近。就比如说凤无绝,那种黑暗的属性倒也不是臭,可对于正义化身的睚眦来说,是极为抗拒的。同理可证,那么从前的沈天衣透出的那种亲近,则趋向于一种平和光明的气质:“对了,爷想起来了!”
乔青差点儿没一脚踹飞这卖关子的。
“预言!是预言!”
乔青眸子一闪:“预言师?”
预言师,是一种在大陆上已经灭绝的职业。这个是真的灭绝,完全不同于炼药师的没落。预言师极为稀有,即便是万年之前的翼州大陆,也是凤毛麟角的。预言这东西,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天赋,大多数这样的人都伴随着先天的不足。这很好理解,天道是公平的,当你得到了一样天赋,必然要以失去为代价。他们的每一次预言,都将伴随着生命力的大量流失,是以即便是耗费掉一生的命岁,也不过至多两次或三次机会。
而这种人,普遍短命。
乔青还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中,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凤无绝也是鹰眸微动,想到了什么,又抓不住一瞬消失。两人对视一眼,眸子沉沉,片刻后叹一口气:“既然现在想不到,那便不想了。”两人笑了起来,反正对于沈天衣,他们是一定会救的,倒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唉声叹气。
“哎……”这一声,来自大白。
两人一齐看它。大白没见过如今的沈天衣,也想象不出,那样一个人若是变成了柳宗弟子口中的模样……猫爷有点儿失落:“哀家累了,退下吧。”
乔青刚要走,脑中还在思索着大白所说的话。就听后面大白忽然问:“还没说你昨晚上哪了。”
“打野战。”乔青随口道。
“喵?”
“嗯,你懂的。”
大白“嗷”一下炸了毛,没错,虽然浑身上下没剩几根,依然身残志坚地竖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大白几乎忘词,它自认横行于世游走花丛见过千奇百怪的母的,还真没看见过这么……这么……请原谅这只没文化的猫,它想了半天都想不到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这操蛋的小青梅。于是它伸出小肥爪,费力地推开脖子上的双下巴,仰起头,用一种近乎膜拜、瞻仰、与不可思议的眼神儿看着明显不知道女戒是啥玩意儿的乔青,发自肺腑地说:“他喵的,你真牛掰。”
乔青摸摸它的头:“别崇拜爷,我不会接受跨物种恋爱的。”
连续在感情问题上被伤害的大白愤怒了,肥爪子揪住她衣服矫健地爬上了头顶,一阵乱刨,顿时飘逸的发丝成了一片鸟窝:“让你知道猫爷的厉害!”
“我靠破坏老子发型咱俩这仇就结下了!”
“啊敢拔猫爷的毛!”
一人一猫很快掐成了一团。
太子爷在一边默默观战,一边看一边回味着昨夜的一场疯狂。越是想着,就越是食髓知味了起来。嗯,娶了一个纯爷们儿的媳妇,这种福利是别的男人都别想体会的了!居心不良的小眼神儿在四下里到处飘着,花园草地树梢屋顶全部扫过一周,评头论足分析出了利弊一二三。
嗯,太子爷摸下巴,是时候开发新战场了。
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三人行必有灯泡,总有一些贱猫喜欢刷存在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野猫不泡了,大土狗不追了,连喷香美味的小鱼干都敌不过破坏两人不管不顾不论何时何地滚在一起的成就感。每每月上枝头,你侬我侬,总有个肥猫脑袋钻出在两人眼前,一挥爪,一咧嘴:“喵,好巧啊。”
“靠!”乔青披上外衣就扑了上去。
“嗷!”大白撒开肥爪就跑了没影。
一人一猫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处,再一次掐在了一起。不时有凄惨的猫叫远远传了回来,太子爷抬头看月亮,低头望双腿:“……”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直瞪着眼睛盯着乔青的各个闲散炼药师们,憋不住了。他们原本是想着,那传承之地乔青若是要去,可能还有他们的漏子可捡。实在不行,留下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也好啊。谁知道他们能憋,乔青更能憋,和凤无绝大白玩的不亦乐乎,好像完全忘了有传承之地这码子事。
眼见着柳宗的药典结束,连万俟宗门等都离开了,山谷里的外来人一日比一日少。再这么赖下去可就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终于,僵持不下,纷纷选择了放弃。
这么一来,柳宗里几乎没了外人。
乔青终于有了机会去找柳天华。既然她想清楚了,就不会再耽搁。一来那传承之地她极有兴趣,二来为了朋友她必走这一遭!听她说明了来意,柳天华一点也不意外:“我已经等了你几日了,走吧。”
他走出门口,却发现乔青没跟上,站原地发呆:“这么简单?”
“不然咧?”
“好歹也是柳宗的传承之地,你答应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不管怎么说,当日她代表柳宗出战也是情非得已,哪怕后面柳天华反悔也正常。结果这么轻松容易,反倒让她狐疑了起来。啧,这老狐狸,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柳天华翻个大大的白眼:“我说祖宗喂,你这绝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乔青一挑眉,他顿时改口:“咳,我不答应你就不去了?”
切,怎么可能。她准备好了软硬兼施的一堆说辞,甚至连威胁的手段都想好了,要是他再不答应,柳宗不是还欠了两个条件么。柳天华一脸的“果然如此”,瞪眼道:“那不就是了,跟你这小怪物耍横,哪有我赚便宜的时候,还不如老老实实带你过去,省的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着,气哼哼地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