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甜糖

  隐匿黑暗的人，是野兽，是无声的寂，深存的杀眸，是无尽的危机，暗暗潜伏。
  不同冠冕堂皇，不同美轮美奂，是白色的窗白色的墙，坠下的密帘是遐想的璀璨，凌绕在晶莹间，拂在许若云的脸。
  她瘦了许多，骸骨深陷着轮廓，眼睑下是突兀的暗沉，耳畔上夹杂略显凌乱的发丝，纠缠不清，是淡淡的睥睨。
  神情静得若呆滞的孩子，下巴趴在沙发的边沿，微垂鸦睫，眸中毫无流云的涌动，盯着地面僵着身躯，是懒散。
  而面对的高大身影背对着女子，垂着头也不知在捣鼓着什么，外头有些昏暗，头顶烁着赤色的灯光洒在那沈窝之间，打下阴影是男人高挺的鼻梁。
  本是旖旎不明的气氛，静谧的空气被沙沙的嗓音闯入其中，许若云微动指尖，轻声说话：“我想他们了…”
  似在对自己说着，又似在对他说着，望着冰凉参着石块印记的地面痴喃，眼眸低下是披上的迷雾，却遮不住青涩的思意。
  那忙碌的指尖一滞，面前的身影顿住，视线转开，凌峰的眼睫轻抬，仔细看着，手中是红盒中的钻戒在指腹紧捏，而瘫在桌面的布上把晶莹擦得烁意，折射角落异样的光线。
  “凌峰，我想去看看父母他们。”
  话语愣是落地半天也不见那静止的身影有多动静，许若云抬起头，发丝落地挂在肩上，脸上蒙上疑惑与点点的期待，蹙着柳眉间是恍惚。
  沾湿的雾气缭绕惴惴的凝聚气息，剑眉下的眼睛深处渐渐黯淡，转身间又褪下了情绪，手中的钻戒藏在背后，迷上不易察觉的汗渍，面上轻笑，淡然无事，异样的温柔。
  “小笨蛋，身体养好再说，你父母他们我会照顾好的，别瞎操心。”明明嘴上说着话，可那一烁而过的，就是掩藏的不安，悄然逝去。
  无声又袭来，窗外的清风溺来，把他深沉的嗓音散落在空中，钻进了她的耳中。
  心弦泛起深海，是波澜的泡沫浮在湖畔，只见许若云闻言怔着眸，她直直深望着他，墨发下终是露出的脸颊，带着楚楚的可怜却毫无梨花之色。
  半晌，许若云垂下眸子，指尖微捏着沙发，唇边轻抬：“嗯…好，那再等等吧。”
  说着，身躯转了过去，电视阔大的屏幕还放映着刺目的色彩，映入许若云依旧如顾的眼中，浑浊的没有波澜，指尖按了遥控，一下又没了动静，而发丝盖住脸颊，看不见了神情。
  得到了回答，凌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身后的指尖伸出放在眼前，那一端还泛着白，小心翼翼地将钻戒重新装回盒里，似若护着生命的叹息珍贵地塞进口袋，深吸一口气。
  眸下阖着拍零的枯叶，伫立空中又落下，化作淤泥蕴育了花。再抬起头，眼中看着那抹倩影，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抬起手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已经是午下的五点，天色渐暗的笼下影子。凌峰转身进了厨房，修长的身段系上围裙，正准备拿起厨台的瓶罐却发生里边没了深度。
  眉宇微皱，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女人，终是卸下了围裙。
  “我出去买点东西，在家里别乱跑。”他的语气宠溺，若面前的是一不懂事的孩子，眸中溢出温柔，拿起衣架上的风衣，留下一下的关门声。
  剩的寂静，和那瘦弱的影子。
  这才转头看向不见的身影的方向，许若云面色苍弱，是高雅的枝瓣卸下了伪装，裸露最狼狈的骨肉，毫无体面，她抿着唇瓣，转回了头。
  蜷缩起身躯，埋着头，干着嗓子发出呜咽的呢喃：“你的眼睛在说谎，骗不了我…”
  凌峰掩藏了一切，却掩藏不了自己因为面前的人浮动的心。
  ……
  来往熙攘的人群，摩肩擦背，缭乱不堪，晃了神。
  那端坐的一角，是小小的身影，面前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可却始终没等到他想瞩目的影子。
  “小思羽，你妈妈呢？”
  察觉到了这边小人沉溺的脸颊，垂着脑袋毫无生意的模样，班主任脸上扬着笑几步走来，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指尖抬起揉着他的墨发。
  思羽眸中是黯然地失落，手中把玩着泛旧的玩偶，但暗藏的线缝却保存得完好，圆溜的黑珠似在看着面前皱巴的小脸，嘴角是笑。
  面前埋下的黑影一下拉回了他的神色，他眸中划过一丝惊喜，抬起头但瞩目得却是莞尔的笑，眉宇一滞，又垂下头，抿唇不语。
  见他这幅模样，班主任眼中流云滚动，是深邃处溢出的心疼。
  看了看小人的面颊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玩偶，思绪万千。
  从思羽进入她这班级的时候，他给她的印象就很深，稚嫩却显英气的一看很是讨喜，淡淡不失调皮的神色一下就吸引了她，当她上前时，可男孩眸子却始终抬着头歪着脑袋望着他身旁的人影。
  抬眼望去，是顾婉清秀楚楚的面颊，嘴角带着莞尔笑意，与小人略带相似的脸颊重合，莫名地失了神。
  再回神，男孩和女人就做到了后边的座位上，顾婉直着就要离开，而小小的身影却不舍地抬头望着她，眸中是滚动的星云。女子无奈，蹲下身拿出包中的玩偶塞到他的小手里，嘴边轻声说着：“妈妈不在的时候，就由这个小家伙陪着我的宝贝。”
  小人脸上是笑意，嘴角是梨涡的深陷，直至那天放学的时候，他的指腹还依旧紧拽着那玩偶的一角，形影不离，久久地没有松开过。
  拉回了思绪，眼眸中映入小人望着窗外的面孔，没了生气，说出的话轻轻嘟囔着：“早上不是妈妈送我来的…”说着，声线逐渐得变小，到最后低下头，杏仁的眼角弥漫上温热。
  这会，轮到她默了，自是第一次见小人狼狈的样子，若是平常，明事理时刻傲着骨子里的气不曾在班里有一时的流过眼泪。
  班主任抬手抹去男孩的眼角的痕迹，有些无措，“是老师说错了话，别伤心了。”
  说着接下去又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只见面前的思羽更是哭的放纵，索性是阔大的四周早已走完了人群，俩人一大一小，一憋着脸无奈一桑着颊抿泣，是由衷的瞩目。
  班主任说了很多安慰小人的话，突的指尖触及口袋突兀的一点，眸前一亮，掏出那里边的棒棒糖，摆置男孩的面前，嘴边里轻喃。
  “吃糖就不会觉得难受了，妈妈等会就会来接小思羽的，答应老师不要再难过了好吗？”她是这么说着，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转换成泫然的哽咽，参着雾水的眼眸愣愣地直视她指尖的圆润，眨巴鸦睫沾湿的浓密，又转了视线望了望莞尔笑着的老师。
  班主任手中放置空中半晌也不见小人有所反应，须臾过了不知多久男孩才轻低下脑袋，滞着接过她手中的棒棒糖，可怜的小脸上是泪水划下的骤然踪迹，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包装袋把含在薄唇里。
  蜜意的滋味在口中散开，化了苦涩，甜了味蕾。
  思羽嘴里含着糖，抽泣几声，拭去眼角的泪才抬起脑袋，直直地对视老师的眼睛，眸光是干净得澄澈，倒影着女人怜悯疼爱的面孔，映得清晰。
  他含糊着嗓子，眼中烁着星光，“谢谢老师，可是棒棒糖还是妈妈给的好吃，不过还是很喜欢…”
  自顾婉失忆回来后，她便再也没有亲自送思羽来幼儿园，更别提亲近这回事了，本就懵懂的小人迷茫，即使身边的人都说妈妈只是暂时忘了些事情，但是他还是倔脾气地认为妈妈开始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