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6章

  曲得仁所说的几个法子，其实也只是中规中矩的手段，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新意。
  石迪文不置可否地说道：“曲捕头说的这些手段，我们也正在实施，那如果由你来做，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曲得仁应道：“小人别无所长，但对这南京城里里外外的熟悉程度，自认远超常人。城中哪些地方容易成为贼人目标，在哪里设卡最为稳妥，去何处追赃，找何人打探消息，这些虽是雕虫小技，但可能并非贵军所擅长。”
  曲得仁在南京当了三十年捕快，的确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石迪文可不会仅凭他的几句话就给予信任，当即示意他在挂出的南京城区地图上指明设置盘查关卡的位置。
  曲得仁倒也不怯场，当即走到地图跟前，胸有成竹地在上面指出了几个地点，并且说明了自己的理由。
  这几个地点附近要嘛是大户集中的豪宅区，要嘛是各种商铺库房的所在地，要嘛是连通水陆运输的码头，都是各路盗贼抢匪活动的高发区。在这些地点设卡盘查，加强巡逻，就可以有效缓解城内的治安问题。
  不过关于打击销赃渠道，扫荡贼窝的细节，曲得仁却似乎忘了说，没有再主动提及。
  但石迪文阅人无数，哪能想不到曲得仁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知道他多半是担心把看家的本事都抖搂完了，那自己对海汉的利用价值就将大打折扣，这份新差事说不定也悬了。
  石迪文不会去跟小人物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只关心曲得仁的专业能力。
  既然曲得仁对着地图说得头头是道，他也不介意给这人一个证明能力的机会。
  “曲得仁，如果让你回来干老本行，专门缉捕城里的盗匪，你有什么要求吗？”
  曲得仁连忙应道：“回大帅，小人手下还有几个得力干将，希望能将他们召回来，帮助小人办案。”
  石迪文点点头道：“准了。”
  曲得仁继续说道：“我们在城中缉捕贼人，少不了要四处奔走，但如今城中尚在戒严，还需大帅特许通行权限。”
  石迪文对旁边石成武道：“回头给他办好通行证，尽量给予方便。”
  曲得仁谢过之后，继续道：“小人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大帅恩准。”
  石迪文道：“但说无妨。”
  曲得仁道：“如今城中生事的盗匪团伙，其中不乏有明军溃兵。这些兵匪携有刀弓，有搏杀技能，又善于集体行动，如果只靠小人手下的捕快，抓捕时恐怕会力有不逮。”
  石迪文道：“这事好办，我给你开具公文，可在抓捕贼人时就近向海汉军请求增援。我会在军中下令，让驻军部队配合你行动。”
  “但我给你的权限不是无限期的，从明天开始，五天之内，看你能办妥几件案子。要是办得好，今后你就能继续吃公门饭。但如果结果不能令我满意，那你的差事就到此为止。”
  曲得仁肃容应道：“小人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大帅失望！”
  简短的接见之后，曲得仁获得了他所希望的结果。有石迪文亲自拍板，通行证和相关文书都很快办好，交到了曲得仁手上。
  但曲得仁知道此事操作起来一点都不简单，在南京城目前的混乱状况下，要缉捕城里的各路盗匪，就算有海汉军的辅助也未必能立刻收到成效。
  石迪文只给了五天时间，看似不少，但真用来办案拿人，却丝毫算不上充裕。如不抓紧时间，这五天一晃而过，搞不好连一起案子都没办完。
  曲得仁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回自己的旧部。
  他虽然只是个捕头，但在南京当差这么多年，徒子徒孙加上知交好友，少说也有三位数，其中不乏有过命交情的亲信。
  要在短时间内查办石迪文指定的大案要案，光靠曲得仁一人之力可不够，必须得尽快召集一帮有能力的助手才行。
  在被带去面见石迪文的时候，曲得仁就已经在心里拟出了一份人员名单。
  这份名单几乎都是南京公门中的精英，有擅长寻迹追踪的，有熟悉黑市交易的，有刀剑功夫出众的，有精于乔装打扮的，甚至还有专门负责验尸的仵作。
  不过南京城最近乱得很，曲得仁也不敢确定这些人是否都还留在城中，没有随明军一起撤离。
  光是召集人手，就花去了曲得仁一天多的时间。所幸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还在城中，所以曲得仁组建的这支队伍跟他预想的名单倒是没有太大的出入。
  而这个时候曲得仁多年建立起来的信誉和威望就起到了关键作用，他没有花费太多工夫，就说服了这些人继续跟着他干，婉言谢绝者寥寥无几。
  曲得仁又根据实际情况补了几个人，整支队伍有三十多人，用来抓捕普通人犯已经绰绰有余。
  但曲得仁知道自己的目标可不是小偷毛贼，他要抓大鱼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光有这些人手还不够，又向海汉军申请，开了府衙的衙役班房，将里边的各种武器、镣铐、捕网、绳索、伤药等工具统统取了出来，分配给自己手下，做好万全准备。
  准备就绪之后，曲得仁便带人先去查了城中几家底子不太干净的当铺。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他也不跟对方客气，进了当铺就直接关门封铺，将老板、掌柜连伙计一并拿下，然后一边翻看当铺记录，一边查问情况。
  城中贼人不论是偷是抢，只要到手的不是金银，总要寻渠道将赃物换作钱财，才方便瓜分或潜藏，而这些收售物件的当铺无疑就是最便捷的去处。
  在当铺的记录上，近日交易的大宗且来路不明的买卖，就是曲得仁要追查的目标。比如成堆的名人字画，大量的旧朝瓷器，这种一看便知是官绅家中收藏品的物件，极有可能就是被盗抢而来。
  当铺老板或许不知盗匪的真实身份和落脚地，但多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对方外貌特征、口音等等，甚至能推断出这些东西的具体来路，是出自哪个大户人家。
  查了几家当铺之后，曲得仁便获得了一些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