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数字十五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童……”
  滴滴滴——滴滴滴——
  闹鐘无情地扰人清梦。
  眼前的校门口变成了正在转动的风扇。
  半睁着眼睛，我朝模糊的闹鐘伸出手把它关掉。恍惚的视线渐渐清晰，我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诡异的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梦到那件事。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邂逅，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烦躁地挠挠头，拉开被子下床。
  “童雅溪，你要是在第一天上课就迟到就完蛋了！”
  妈妈的严厉警告忽然围绕在脑海中。
  我再望向闹鐘。
  五点半。
  老妈又撬开我的新锁了。
  算了，我都醒了，做好准备出发吧。
  我边梳洗，边看着衣架上的男生制服。之后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整齐的中性发、低垂的眼镜，还有弱不禁风的身形……
  书呆子。
  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书呆子。
  我摘下平光眼镜，眼前的书呆子瞬间变成清秀又略有点帅气的小男生。
  平光眼眼镜是我偽装成乖乖少女的工具，是被老妈所逼才戴上。
  亲戚的眼光，师长的第一印象，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久而久之，戴着平光眼镜成为我的习惯了。
  楼下的餐桌空空的，我却习惯了。打开冰箱，我开始做自己的早餐。
  老妈是大忙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节奏使年纪只有七岁的我开始自理自己的生活，包括烹调三餐、洗衣物，甚至熨校服。
  而老爸，他是个很随和很和蔼的男人，不过在我九岁时就死了。
  把章鱼香肠放入便当盒后，我挎上书包，离开这不像家的家。
  “朝会后直接到一年六班上课，童亚溪同学。”
  “是。”教务主任在我离开前又瞥了我一眼，眼神充满怀疑。
  难道偽装得还不够？不可能吧，我全身上下看起来就像个男生啊。
  朝会结束后，我尾随班主任走过走廊。其他班级内的学生都投出好奇的目光，这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值得我不安。
  “童同学，童同学？”班主任边走边叫道。
  “啊？”
  “这次转学是第十五次了吧？”
  “是。”
  “放心，我班的人都很好，你很快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郝老师，你是新来的老师吧？”
  班主任停下来，还露出诧异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
  “职教很久的老师，是不会一开口就说自己的班级很好的。”
  “是吗？”
  “嗯。”语音刚落，我们就到了。
  习以为常的三部曲，却让我好陌生。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佈告栏，所有东西都好陌生。
  不是应该要习惯了吗？为什么我仍然会害怕？
  “今天咱班来了一位新同学。童同学，请自我介绍，让同学们多认识你一点。”班主任和蔼地说道。
  “我叫童亚溪，来自智蓝高中。由于某些原因使我转学十四次，池遥男子高中是我第十五所学校……”
  “是什么原因呢？”一个看起来很活泼开朗的男生举手发问道。
  “呵呵……”我不禁低声冷笑。
  “因为无论是小考、期中考、期末考甚至是最容易得分的课外活动，我的成绩最后就只有‘零’这个数字。你倒是说说看，一所学校出了个万年零蛋差等生，怎么不要趁早把他轰出学校呢？”我带着笑容回答他对于我来说是很烂的问题。
  果然，班级一阵哗然。
  “好了好了，童同学，你坐在……凌晨睿隔壁的位子吧。”
  凌晨睿？谁啊？
  我朝班主任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位样貌帅气中带有优雅、褐色的眼珠子闪闪发光、眼睫毛长而带有一点卷、身形无可挑剔的完美少年。他的帅气、优雅和温和体质，站在一个教室的距离都可以感受到。
  哇塞，假如这里是男女混校，这少年不被花痴们纠缠到体无完肤是不可能的了。边这样想着，我边走到他身边的空位。
  他的身体好高大喔，温暖的朝阳被挡住了不少。他的侧脸看起来好清秀，又带有点熟悉的感觉，真让人百看不厌……
  等等，我我我在干什么？！我现在可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是被人以为是基佬要怎么办啊？！
  我急忙收回视线，双手压在滚烫的脸颊上，假装很专心地在上课。
  反正在这里也呆不久的，童雅溪。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如果想呆在这里久一点，也不是没办法，不是吗？
  你在想什么啊？！我大力甩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袋里甩掉。
  我就这样低着头上课到午餐时间。一瞬间的桌椅与地面的摩擦声夹杂着同学们的高谈阔论声后，课室就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邻座男也不见踪影。
  “咕嚕……咕嚕……”肚子对我发出求救信号。
  从书包掏出便当盒后，我才发现一件重要至极但我却忘记的事情——自带餐具。
  我宅在课室的计划就被我自己搞砸了！
  我深深地叹气，之后拿着便当盒从后门离开。食堂的餐具一定是自取的，借用一套……没关係吧？
  随着大批人群，我觉得自己鹤立鸡群，还不都是因为身边的男生都是成群结队的，我却是孤零零的。
  第一天上课不都是这样吗？以前，我都不用为了人际关係而懊恼，因为我们只能相处半年，曾经拥有不如不曾拥有。
  当我受到池遥男子高中的入学通知书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必须要结交些朋友，方便未来的学校生活。可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在男女混校里主动交朋友了，何况是在全部都是男生的男子学校？
  该怎么办呢？
  现在想想，我还真的很后悔报读池遥男子高中。我边想边走，不小心撞上一个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