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Simon ＆ Silent（姜闻儒）5

  的确，若不是因为simon自己想太多，其实他们可以早一点在一起的。
  从simon成为姜家的房客之后，他几乎和姜闻儒同进同出，这让班上同学跌破眼镜。
  虽然他在学校也没有时常和对方黏在一起，但这似乎不用明说，大家就默认他现在是被姜闻儒给“罩”着。
  simon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总之他能在校园内得到一点安寧，好好学习就行了。
  姜闻儒也确实对他很照顾，但凡下课时间有要离开教室就会问他要不要一起，连要去厕所都会问。
  simon：……其实不必，谢谢。
  过了一段时间，他和姜闻儒愈发熟稔，对对方的称呼也从“姜（jiang）”变成“儒（ru）”，渐渐地不会拒绝他的邀约，而他的华人朋友里也有不少好相处的朋友，多少在姜闻儒顾不到他的时候会主动找他搭话聊天，尽量不放他一个人独处。
  他想，或许姜闻儒有跟他的朋友们交代些什么吧？
  但他们聚在一起时大多都用中文沟通，他听不太懂，其实不懂也没关係，只要姜闻儒在场，对方都会即时翻译给他听。
  他向姜闻儒表示过不用那么麻烦，儘管放心聊自己的不必事事顾虑到他，对于来到美国后的日子里，姜闻儒给了他许多帮助，这样已经够了，也不用刻意让他打入他们的圈子里。
  其实simon知道自己的个性不算开朗，和三四个人相处可以，但同时超过了这些人数时他反而没办法融入，总是要花更多的时间来适应。
  这一点从他小时候参加一些宴会时就能见端倪，一开始明明可以侃侃而谈，但身边的人愈来愈多时，他就会设法结束话题，退到一旁当个倾听者。
  如今换到这里，虽然他连当个倾听者都很困难，但真的无所谓。
  他原以为是这个友善的群体让他安心，直到有几次姜闻儒不在场时他竟然觉得有些孤单，那时才知道让他安心的是姜闻儒这个人。
  不过姜闻儒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些话改变什么，对simon来说有没有改变也没多大影响，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操太多心。
  某一天，他无意间在体育课结束后，见到两个平常和姜闻儒玩得好的朋友把姜闻儒找过去，讲了几句之后，姜闻儒只让他先回教室，说他们有点事聊聊。
  simon愣了会儿，忽然有些不适应。
  他们那些朋友是知道他不太懂中文的，只要语速快些句子长些他就反应不过来，所以很多时候谈话并不会避着他，然而这个时候刻意要让他回避是为了什么？
  在原地站了三分鐘，他才惊觉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失落的想法？
  是因为这些日子让他產生了错觉，觉得大家都是朋友了吗？
  还是因为习惯了身边总有人的气氛，所以忽然被排除在外时就感到难受？
  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想安稳过完高中剩下的日子，所以不拒绝姜闻儒的好意，任他带着自己在他的圈子里被保护着，和其他人只要不交恶就好。
  可是现在这种心情让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危险，他开始依赖对方了，甚至在对方要他先离开时產生了情绪。
  而且，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似乎给对方带来了麻烦……
  他孤身一人独立出来生活可不能愈活愈回去，得想想办法才行。
  于是回家后，他把自己的schedule拿出来，把假日要陪姜闻儒他们出去的时间用满满的case填上，只要姜闻儒问，他就能用这个理由拒绝对方，减少和对方在不必要的时间接触。
  **
  起初姜闻儒不疑有他，他知道simon一直有在接case赚外快，甚至他在出版社工作的三姊偶尔也会有一些case找simon帮忙，这都很正常。
  不过simon小看了姜闻儒的敏感度，在同样的理由用了几次后，再加上simon和他对话的字数愈来愈短，姜闻儒就知道这傢伙肯定有问题。
  某天假日一早simon才刚醒，就见到原本说要和朋友出门的姜闻儒居然坐在他床边玩手机，似乎在等他醒来。
  刚睁眼就见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谁都会吓一跳，simon理所当然地叫了一声，然后裹着棉被滚到床的角落去。
  姜闻儒见状觉得好笑，但随即想起来自己待在这里的目的，立刻压下上扬的嘴角，收起手机直接翻身跳上床骑到对方身上，双手拽着对方的棉被一脸气愤。
  simon还没完全清醒，完全不懂对方这怒气冲冲的样子是为什么？
  姜闻儒把simon拽起身和自己面对面，严肃地看着对方道：「simon，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躲我？」
  simon刚醒来就被人这样无礼的对待，加上还有点起床气，在听到姜闻儒的质问后火气也跟着上来，口气有些衝地说：「我没躲你。」
  「屁！你以为我傻吗？」
  「你不傻，你很聪明。」
  「你再不老实点我真的会揍你！」
  「我这样还不够老实吗？」simon伸出双手用力推开身上的人，「我不想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也不想你因为我和朋友產生嫌隙，你给我的帮助，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很感激你和你的家人，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对你们產生依赖，更不能因为这样影响你的生活！」
  「狗屁的麻烦，你倒想得美，什么为你產生嫌隙？什么影响生活？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我影响到你的生活吧？所以你才躲我躲成这样，连多聊几句都不肯！」姜闻儒气笑了，重新骑到对方身上，把对方推倒在床上吼道。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jack他们上次把你叫去讲话，明知道我不太懂中文还刻意要排除我，那就是要说我的事；我知道他们那几个对我没什么好感，反正我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那时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你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翻译给我听，只跟我说“没什么”，但从那次之后他们连你也不约，见面也不打招呼了，你们原本是好朋友不是吗？」simon刚刚说了一长串话后清醒许多，现在知道自己得冷静下来才行。
  姜闻儒听到simon这么说才想起前阵子那两个人来找自己说要聊聊的事。
  他们的确在聊simon，也确实如simon说的，他们那群人里是有几个人不喜欢simon的加入，理由千奇百怪，至少在姜闻儒听起来都是莫名奇妙的排挤。
  什么一群华人里混着一个英国人很奇怪，什么因为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无法相处，还有那种像小学生争宠的：你应该跟我们比较好的才对，为什么现在向着一个外人？
  姜闻儒回他们，虽然他们华人自己有个圈子，但不代表没有外国朋友，simon和那些外国朋友的存在没有不同；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无法相处？你不是会讲英文吗？平常撩妹时英文说得那么溜，在知道对方不懂中文的情况下，怎么不用英文跟对方沟通？
  最后一个理由姜闻儒连回都懒得回，直接给了个白眼。
  因为国藉语言不同就要排挤，那跟那群当初霸凌simon的同学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simon做错了什么？他在这个团体里已经设法低调，也试着学中文，只是太复杂或太长一串的句子他还是听不懂；语言学习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中文更难学，难道他的努力你们看不到吗？
  姜闻儒也是本着大家都好朋友的心态打算好好说，没想到那群人见他硬要留着simon愈来愈不高兴，说话愈来愈大声，最后撂下一句：「如果你觉得他比我们重要，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姜闻儒也是这样想的。
  最后几个人不欢而散。
  **
  「就算是好朋友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如果沟通没有结果，观念不合，那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比较好。」姜闻儒看着simon紧皱的眉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地骂道：「你凭什么管我跟他们发生什么事，我们是我们，干他们屁事！」
  simon被吼得有点头痛，把头撇向一边又被对方硬转回来，差点扭到。
  「对！我们是在说你的事，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因为我选择站在你这边，他们不高兴。」
  「为什么？」simon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选择我？因为我住在你家？」
  simon觉得这是有可能的，毕竟两人要天天见面，总不能闹得太难看。
  「你脑袋怎么长的啊？当然不是因为你住在我家，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朋友，也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太奇怪，我不能接受，所以才决定不再和他们一起的！」
  姜闻儒说完还用自己额头撞了对方额头好几下，一点也不留情。
  两个人都痛，两个人都委屈。
  姜闻儒索性把那天他们的对话都说给simon听，后者听完后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我选择你啊！结果你是这样对我的？」姜闻儒松开simon，起身退到一旁颓丧道。
  「如果你当时直接跟我说，我怎么会不明白。」simon擼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有些萎蘼。
  一时两人无语凝噎，只馀浅浅的呼吸声在彼此周围流动。
  「不是，」姜闻儒烦躁地抓抓头，「好，我没明说是我的错，但你不是一直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吗？你一直活得很有想法，很有自己的主意……唉，我就是不懂你怎么会因为这件事鑽牛角尖了啊！」
  「因为是你。」
  「什么？」
  「你是我很重要朋友，我也知道那些朋友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关係而失去他们，失去朋友的感受很难过，这我是懂的。」
  「……」
  姜闻儒心想要说这人体贴也不是，要说心胸宽大也不是，可能是教养问题，即使心中不愿意，但总会在无意间不自觉替人着想，选择退让。
  「失去我这个朋友你就不难过吗？」他问。
  「难过，但只要我忍耐，等满十八毕业后离开这里，或许就会因为忙碌而渐渐忘了这种痛苦，可是我永远会记得你这个朋友，从我来美国后就对我无微不至的朋友。」simon老实道。
  「simon，你他妈混蛋！」姜闻儒转头就给了对方结实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