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那是失而復得的心情

  离职前的日子吴慬还是相当忙碌的，除了忙交接，其他资歷稍浅的同事也尽可能在这段时间请教他问题，有时午休也不放过。
  何一华有些看不下去，趁着吴慬解答告一段落时连忙把他拉到公司外头吃午饭。
  「你人设崩了，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有求必应？」何一华把肉片丢到小火锅里涮了涮，难得揶揄了一下“房东”。
  「我只是觉得都要离职了，之后没什么机会见面，多帮一个是一个。」吴慬淡淡道。
  「那倒也不必连休息时间都在帮，好不容易不用熬夜了，身体要顾。」
  吴慬瞥了何一华一眼，难得微笑，心里对这个朋友挺感激的，他说：「知道了，何管家。」
  何一华翻了下白眼，想到没多久好友要去美国，有些不捨，本想回嘴几句又想说算了。
  吴慬能理解这种情绪，但他也不是那么感性的人能说什么感性的话，索性把他和姜闻舒的想法讲给对方听。
  「我去美国主要是去了解姜闻舒的生活情况和心理健康，嗯……还有一些家庭上的问题；他没打算继承家业，但也不能说走就走，所以得和家人沟通一下。他的意思是处理好就要回国内开个ai工作室，这才是他想做的事，到时会找国内一些比较熟的朋友一起做，也让我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ai这块我不是很懂，可能帮不上忙。」何一华有些遗憾道。
  「ai只是工作室一部分要开发的内容，其他项目可能还有一些app或简易的全息游戏要做，看每个人擅长的部份再决定大方向。你说你不懂ai，姜闻舒有提过可以把工作室里其他有兴趣的朋友集合起来他一起教学。」
  「这么好？但资金部份……」
  「资金自然是没问题的，我和他入股，不用担心工作室短期内会倒闭。」吴慬想起什么，轻咳一声带点歉意道：「可因为工作室草创，虽然资金不成问题，但薪资方面可能要你们在前半年多担待一些，我们尽可能让你们稳定点。」
  「那倒是没关係，只是就算是做兴趣的也要考虑周全，不可能完全不在乎营收。」
  「那当然，如果没做出成绩，姜闻舒也没底气说要继续在国内发展了，所以我和他会努力做到最好。」
  何一华点点头，表示工作室的营运他管不到，但如果吴慬开口要他帮忙他会去。
  吴慬也跟他说若真的来工作室上班不用担心吃住问题，员工福利这部份工作室一定不会亏待他们。
  「傻了吗你们？就算都自己人也别当冤大头，福利照劳基法走就好，日后若真有其他想法我们会主动提的。」何一华失笑道。
  吴慬还真傻了，纯粹因为觉得请的都自己人所以可以大方些，没想到是这样。
  看来管理的部份他还是得请教姜闻舒，他一窍不通。
  **
  到了月底，吴慬正式离职，小镇的家请何一华帮忙管理，反正他想回来后应该也是和姜闻舒同居不会再过去住，于是说不收房租。
  何一华不肯佔便宜，说如果不收房租他就到别的地方租，吴慬拗不过对方，心想工作室地点也不会找在小镇这里，便请对方这段时间帮他找买家，他打算把房子卖了，到时候帮员工在工作室附近租房。
  「你要付房租我就继续收，不过房子卖了你要抽佣金，像仲介那样。」
  「何必呢你……」
  「我觉得明算帐虽然挺重要的，但友情也不该斤斤计较，更何况如果房子卖了但工作室还没好，你要另外租房手边也有充裕的现金可以用，我比较放心。」
  何一华明白了，无奈地笑笑，吴慬真的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虽然嘴不太会说，但对人的付出都是确切能感受到的。
  「好吧！谢了。就这样，有什么事电话联络，不用担心时间问题。」他拍拍好友的肩。
  「是我要谢谢你，多亏有你在。我家那边……」
  「我有空会去看叔叔阿姨，还有你是出国不是移民，别搞得那么隆重。」
  吴慬脸红了一下，心想也是。
  之后吴慬回家里待了三天，当了三天咸鱼，然后拖着塞满换洗衣物、私人卫生用品、全息设备和吴家人爱心伴手礼的行李箱出发去找男朋友。
  **
  西雅图，西塔科国际机场，下午三点半。
  姜闻舒从早上就开始期待，发型梳得比平时到公司还帅气，深灰色的西装穿得笔挺，皮鞋鋥亮，跳脱于平时那种给人略带慵懒对任何事都兴趣缺缺的模样。
  现在的他就是妥妥一枚商业菁英，还是很帅的那种。
  推拒了客户中午的邀约，也推掉了下午其他行程，他没请司机，自己开车就到机场开始等人。
  虽然离吴慬飞机落地的时间还三个小时，但等待的这三小时远比在公司待一小时要快乐多了。
  坐在机场咖啡厅里，姜闻舒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用笔电处理公事，俊朗的五官加上微扬的嘴角，此时此刻吸引不少路人眼球。
  回覆完邮件，他看了一下手錶，发现时间抓得刚好，将东西收拾好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对着镜子确认自己帅的完美无缺才走到接机大厅，发讯息告诉吴慬自己大概等待的位置后开始引颈期盼对方的到来。
  这时若有人稍微仔细看他，就会发现这位先生虽然站得直挺挺一脸严肃的模样，其实放在两侧的双手正微微握拳，眼神闪闪发亮，像是等着主人归家的大型犬。
  吴慬听到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声才悠悠醒来，虽然这里是下午三点半，但时差算下来可是国内早上六点半，正常来说这时间他还在睡。
  将近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幸好他上机后没多久就睡着，现在稍微回个神就行，不至于太累。
  下了飞机将手机开机，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姜闻舒的讯息，他过了海关脚步加快，拖着行李有些兴奋地走到接机大厅。
  在大多数都是身材高挑西方人的场合，姜闻舒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其实不算特别，但吴慬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他了。
  对方原本还一脸紧绷的表情见到自己后喜笑顏开，同时也迈开脚步大步大步地走过来。
  两人原本还只是大步走，然而愈接近对方时却变成小跑，直到仅一步之差，吴慬深怕撞上对方立刻停了下来，但姜闻舒则展开双臂紧紧向前抱住了他。
  「我好想你。」姜闻舒声音有些颤抖。
  **
  他从来没这么想见一个人。
  不，或许有，只是被他强迫忘记了。
  在接机大厅等待吴慬时还没那么强烈的感觉，以为仅仅只是分别一个月的思念。
  他以为见到对方就是欢欣雀悦而已，没想到见到面后，内心忽然涌出澎派的浪潮，强烈地、渴望地、甚至是带着深沉的一种失而復得的感受席捲而来。
  在游戏里的熟悉，醒来后在现实里短暂的相处都只是唤醒了他埋藏在记忆深处里刚萌芽的爱意，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昔日刚破土的嫩芽，在刻意遗忘的岁月里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吴慬回抱着他，原本带着喜悦的神情在感觉到对方肩膀不受控的颤动时，他愣住了。
  姜闻舒在哭吗？
  分别一个月让他这么难受吗？
  还是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他轻拍着对方的背，明明还高他快一颗头的人，如今脆弱的像一个被欺负的孩子，靠在他的肩头委屈抽泣。
  「我来了，没事了。」他轻声道。
  「嗯。」姜闻舒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失控，然而这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
  两人抱了许久，久到路人都开始侧目了，姜闻舒的情绪才平復下来，慢慢松开紧抱着吴慬的双臂。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是不是被我勒得很不舒服？」他揉着对方的手臂一脸歉意道。
  「没事。」吴慬担忧地看着姜闻舒，果然看到对方眼眶红红的。
  姜闻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瞥到吴慬身旁的行李箱便急忙伸手接过。
  「我先载你到饭店，然后休息一下我们再一起去吃晚餐。」他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牵着吴慬离开大厅。
  仅管刚刚有些失态，但那强大失而復得的感受让他极度亢奋，迅速恢復了精神。
  坐在副驾驶座，吴慬偷瞄了姜闻舒好几眼。
  看着对方现在神情轻松，眉眼含笑的模样，他刚刚想问的问题又开不了口。
  姜闻舒从照后镜看到吴慬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下了然，趁停红灯时戳戳吴慬的脸颊。
  吴慬：「？」
  「让你担心了。」他拇指轻抚过对方的侧脸，既认真又专注地看着对方。
  吴慬嘴抿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除去刚刚见面时兴奋衝动的心情，现在的他其实精神上还有些疲惫，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姜闻舒见对方有些呆愣，趁变灯前俯身帮忙把副驾驶座的椅背调低些，起身前在对方嘴角偷香了一下，轻声温柔道：「先休息吧，到了叫你。」
  「我不用……」
  「这时间会塞车，没那么快到。」他随手打开播放器，轻音乐悦耳的曲调悠扬地传了出来，「先睡会，飞机坐那么久肯定累的。」
  吴慬先看向绿灯，又看向前方大排长龙的车阵，最后他盯着姜闻舒的侧脸几秒鐘后才点点头，妥协靠着椅背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