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别

  在一星期的期限到之后吴慬便请实验所人员帮忙联系姜家父母，告知他们姜闻舒已经清醒，恢復状况也不错，让他们随时能准备将人接回去。
  姜父工作繁忙走不开，于是由姜母回国接人，不过姜母难得能排了几天假期回国，也不着急把姜闻舒带回去，而是打算回娘家探亲还有顺便和老朋友聚聚。
  姜闻舒算一算还能在国内多待一星期。
  「回美国前要不要和安平容、李自轩他们聚聚？」吴慬问。
  做戏要做全套，两人又重新回到实验所宿舍待着，此时吴慬正坐在电脑前把关于姜闻舒的病歷资料统整归档方便让他带回美国，还要顺便帮严老把中止mr实验的报告做总结归纳。
  「嗯。」姜闻舒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吴慬身后，一手揽着对方的腰，下巴靠着对方肩头刷着手机。
  303群组因为姜闻舒冒泡的关係瞬间热闹起来。
  “哇！这不是姜总吗？好久不见！”
  “姜总，我们同学会想办在年底三天两夜，有没有荣幸见到您啊？”
  “姜总，我最近失业了，女朋友说再找不到工作要分手了，你要不要在国内开个公司收留可怜的老同学啊？”
  …
  ……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停调侃着姜闻舒，嘻嘻哈哈的。
  “我本来也考虑要在国内定下来，不过开公司不太可能，想成立个工作室写ai之类的，够养家活口就行。”姜闻舒回道。
  “那好，姜总你需要支援记得在群里说一声，303全体动员啊……”
  又在群里哈啦几句说再见后，他私聊了安平容和李自轩，约好吃饭见面的时间便把手机搁在一旁。
  「你说我弟弟看到我在群里冒泡会是什么心情？」
  「肯定会加快脚步查你留下的资讯。」
  「嗯……」
  姜闻舒蹭着吴慬的脖颈，闻着清淡的发香时总想啃对方一口。
  于是他轻轻地伸出舌头偷舔了一下。
  吴慬感觉到颈后微湿的热意，忍不住缩了缩。
  「别这样，痒。」他小声道。
  「我都快回美国了……」后方的人语气委屈。
  吴慬存好档，关上电脑，有些无奈地侧头瞥了对方一眼。
  他不是不明白姜闻舒的意思。
  这几天姜闻舒明里暗里黏着他，三不五时地撩他撩得也快起火，他又何尝没想过呢？
  可是想到姜闻舒才刚把身体给补回来了些，他还是希望对方把身体顾全了再来做那些耗费“精力”的事。
  「你先做个体能测试吧！」他说。
  ＊＊
  林圆圆拿着纪录本坐在高尔夫球车上，缓慢地跟着正在实验所空地慢跑第三圈的姜闻舒身后。
  吴慬原本要陪着姜闻舒跑，但严老有事临时把他叫走，林圆圆就坐在高尔夫球车上爽爽地用龟速跟着。
  「你说你怎么就不安分点呢？姜先生。」
  刚刚吴慬来请她帮忙纪录姜闻舒的体能数据时，她还在想测试不是后天的事吗？
  结果一到空地，就见姜闻舒一脸哀怨的正在热身，还拉着吴慬讲悄悄话。
  她没想偷听的，奈何耳力太好，才刚走到两人附近就听到吴慬说“等你测过体能没问题再考虑这件事，毕竟太耗费精力了……”。
  林圆圆：……
  腐女圆圆一听到“精力”两个字就大概知道吴慬的意思了。
  吴慬给姜闻舒订的圈数是三六九，每三圈跑完可以休息半小时，然后测量各项体能指标，最多到第九圈就结束。
  如果数据稳定正常，那么代表他可以进行“较激烈”的运动，但“太激烈”的还是不行。
  不过，这也代表他在饮食方面比较不用被约束，除了刺激性的食物外，其他都可以跟着一般人一样了。
  姜闻舒第三圈跑完，边喘边拭汗回答“是我的错”，然后走到车上另一边的空位坐下。
  「我能理解爱人在侧但不能碰的心情，你的情况又比较特殊。阿慬是真的担心你，就怕不小心你的身体出了什么差错，忍忍吧！」林圆圆将水递过去，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但我就只是想抱抱而已。」
  「如果你只是想抱抱，阿慬不可能把你叫来跑步消耗体力。」林圆圆翻了个白眼。
  （这还真是蛮暸解的喔！从现象看本质。）姜闻舒想。
  休息半小时后，确认状况还ok，他继续认命地跑。
  待到九圈都跑完，姜闻舒发现吴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高尔夫球车旁边，正在看他刚刚的体能数据。
  「怎么样？」他走到对方身旁，低头一起跟着看。
  虽然他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代表什么，不过他跑完了九圈还挺有精神的，应该是没问题。
  「嗯，现在开始维持一定的运动习惯，有足够的运动量和饮食搭配，事半功倍。」吴慬原本严肃的表情看到那些稳定的数字后缓和下来，温声道：「运动计划和饮食搭配我请医疗小组这两天帮你设计，你有什么不爱吃的食物可以先跟我说，我让他们尽量避开。」
  姜闻舒见到吴慬的态度变得放松，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微笑地点头说好。
  「先回房洗澡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不会，为了你一点也不辛苦。」
  林圆圆在一旁抖三抖，这肉麻兮兮的，她还是快回去找好姐妹取暖吧！
  ＊＊
  晚上就寝时，姜闻舒委屈巴巴地抱着吴慬睡着了，白天的体能测试果然还是让他有些吃力。
  吴慬背对着他，轻握着对方环在自己腰腹的手叹了口气。
  姜闻舒要回美国他也捨不得，不过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他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姜闻舒有姜闻舒该做的，他也有他必须要面对的。
  首先，就是观察姜妈妈来接儿子时若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认为经过这几年对方父母就真的忘了自己，若是没忘，那经过姜闻舒发生意外的这件事后，他们那么多年后又相见，对方父母的情绪会不会比一开始那样知情时更缓和些？
  闭上眼，他默默在心里祈祷，由衷希望两人的恋情可以被对方家人接受和祝福。
  和李自轩他们约在姜闻舒离开实验所的前一天，对于吴慬和他一起出现，安平容和李自轩都有些讶异。
  姜闻舒只是简单说明自己出点了意外回国治疗，后来遇到吴慬，两人又开始联络，并且也告知他们两人正在交往中。
  「啊？这么突然？」安平容筷子上的肉没夹好掉进碗里，看向他们时下巴都快掉下来。
  「也不算突然吧？闻舒以前就特别爱黏着吴慬，这次趁着回国治疗遇到心上人，那当然是要赶快追啊！」李自轩很久以前就觉得姜闻舒对吴慬有好感，只是当事人没说，他也不会去问。
  「就是吴慬会接受才突然啊……」安平容摇摇头，「毕竟吴慬的个性比较冷静理智，闻舒这才回国多久啊？他就接受闻舒的追求，这才是让我最惊讶的地方。」他不敢说吴慬太冷太独，找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姜闻舒知道吴慬不擅长这些应对，才想开口是自己死缠烂打才追到的人时，吴慬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也喜欢姜闻舒，所以就答应了。」
  这下除了吴慬自己，其他三人手里的筷子都没拿稳，哐啷哐啷地掉下来，敲到桌上的碗盘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成为唯一的背景音。
  吴慬头也没抬地继续吃着自己的菜，神态自若地彷彿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阿慬……」姜闻舒超级感动，当场就想来个爱的抱抱，不过被吴慬单手给挡下来了。
  「先吃饭吧！就这样。」吴慬耳尖有些发红。
  他知道姜闻舒会替他解释两人在一起的事，但他不想什么都是由姜闻舒主动，而且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实承认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就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而已。他想。
  吴慬不再多说，姜闻舒也满足于男朋友的主动表态，心里美滋滋的。
  接着，他主动找了其他话题和安平容他们聊，很快地转移安平容他们对两人交往这件事的注意力。
  三个人又是好朋友又是好兄弟，先前分开数年，现在这聊下去可不是一会儿就能结束的。
  听着他们嘰哩呱啦天南地北的聊，吴慬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隔天一早姜妈妈就到实验所接儿子了。
  让对方先在会客室等待，柜台人员按了内线通知吴慬。
  房里，吴慬很忐忑，甚至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当姜妈妈发现儿子跟自己又有接触时，会不会又用什么方法对付姜闻舒？
  他不怕对方家人来找自己麻烦，但他真的不愿意姜闻舒又被这样对待。
  姜闻舒看出他的不安，有些心疼，劝着先别让他和自己母亲见面，但吴慬拒绝了。
  「说了我会陪你面对就会做到，当然，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妥也没关係。」他说。
  「我不会觉得不妥，我一直想直接告诉他们我跟你的事，我只是怕你为难，也怕他们为难你。」姜闻舒回答。
  「我不怕被为难，真的。」吴慬专注而认真地和姜闻舒对视，有些难过道：「我只怕你又被他们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对待，我……」
  话还没说完，吴慬被姜闻舒急切地吻上。
  唇舌瞬间交缠，鼻息交错，炽烈浓郁地爱意在房里蔓延开来……
  吴慬背后靠着墙，双手环着姜闻舒的腰，承受着对方嘴里霸道的侵犯。
  「唔……」
  他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紧紧贴着对方，这么强势的吻他第一次感受到，平时就温润又冷静的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击。
  感觉到环在腰部的手愈抓愈紧，姜闻舒这才退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别担心，他们再也不能对我做那些过份的事。」他抱紧吴慬，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低声安抚道：「不仅他们不能对我做什么，对你也是，我已经能够保护你了。」
  「嗯……回美国后你要注意安全，还有照顾好身体。」吴慬在他耳边叮嚀着，「我这边事情处理好后就会过去找你，别和我断了联系，如果又不联络，我就从此以后当没你这个人了……」他抿着唇，难过又不捨地威胁对方。
  然而这威胁在姜闻舒听来根本就像撒娇，他心都软了，只回了声“好”便不再多话，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抓紧机会汲取属于对方身上独有的气息。
  两人在房里又甜甜地腻歪几分鐘，直到吴慬不停催促他，他的母亲还在会客室等着，别让自己妈妈等太久，姜闻舒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牵着人走出去。
  苏嵐雩，也就是姜闻舒的母亲正坐在会客室喝着茶，保养得宜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姜闻舒的那双桃花眼就是遗传自她，即使不笑时那双眼睛也显得温柔多情。
  听到脚步声，她有些紧张地放下茶杯，然后盯着会客室门口看。
  那么久没见到大儿子她自然是想念的，当时听医师和医疗团队说可能有脑部损伤时她也很害怕，怕大儿子变了一个人，或是忘记了她。
  虽然之后医疗团队说没问题，但她又害怕有难以察觉的后遗症。
  直到儿子进了会客室，微笑地喊了她一声“妈”，她这颗半悬的心才放了下来。
  「闻舒，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都没问题了吗？」
  她看着高了自己一颗头的大儿子，双手搭着对方的肩不断关心询问。
  「妈，我没事了，就是身体还得补补，体测在及格边缘。」
  「姜阿姨，这是姜闻舒回去后的照护资料和注意事项，包括饮食、作息和可以尝试的活动及运动，都是我们医疗团队设计规划，只要确实地照着上面写的执行，他很快就会完全康復的。」吴慬边说边将手上的资料袋交给苏嵐雩。
  「啊？谢谢、谢谢，我们会特别注意的，辛苦你们了……」接过资料袋，苏嵐雩客气地道谢点头。
  她是真心感谢mr实验所的帮忙，对于内部人员也相当恭敬礼貌。
  只是，当她看向这位递给她资料的人员时，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
  看出对方应该还记得他，吴慬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后，状似平静地自我介绍：「姜阿姨您好，我叫吴慬，是姜闻舒在治疗期间医疗团队的负责人。」
  「吴、吴慬？」苏嵐雩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看着吴慬的表情都愣了三分。
  「对呀！妈，听吴慬说我们也是高中同学，不过我不太记得，感觉很多事都忘了。」姜闻舒揽住吴慬的肩，一派轻松自然地说。
  听大儿子的语气，似乎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还好。苏嵐雩心想。
  姜闻舒对母亲那松了口气的神情感到有些失望，他们果然不希望自己记起吴慬吧？
  揽着吴慬肩头的手瞬间紧了紧，不想放开。
  吴慬明白姜闻舒的心情，轻轻拍了拍那隻放在肩头的手，偏头看着心情低落的那人，柔声道：「好了，先回去休息吧！记得要遵守照护资料上的方法照顾自己，若有任何问题都要随时跟我们联络，不要耽误了。」
  「姜阿姨，姜闻舒的行李都先放在大门口了，等等过去就能顺便放上车，行李里面有一些所里特别替他调製的保健食品，刚刚的资料袋里有许可证明，回美国时可以拿这份特殊申请的文件证明过海关。」吴慬像是没看到两人间的情绪变化，只是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分。
  「好的，谢谢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她不晓得姜闻舒已经把她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只努力维持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至于失态，礼貌地向吴慬道谢。
  「不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吴慬再次拍拍姜闻舒放在肩上的手，示意对方放下来后走到会客室门口微笑道：「请让我送你们上车吧！」
  姜闻舒让自己母亲先上车，自己随后才上，待车门关上后，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车外那个令他爱恋不已的人。
  又是那副冷冷清清不近人情的模样。
  可又是那副模样的人让他不捨繾綣，欲罢不能地爱着。
  连失忆了都还会再次爱上的那个人。
  （等我。）
  车子发动后，那个人的口型这么说着。
  （等你。）
  车子离开前，他用口型对着那个人说。